“在此之前,请跟我们去巡捕房走一趟。”
炎曜一挥手,两名巡捕就给阿诚戴上瞭手铐。
杜夫人死死地抓住阿诚的手不放,“孩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为什么生我之后,就对我不闻不问?隻怕是嫁到杜傢当大夫人太安逸瞭,没时间顾我这个怪物吧。”他似乎陷入瞭一个死循环,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都不想管。
“不许你说自己是怪物!”杜夫人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怎么舍得不管你!隻是当时杜老爷权势熏天,你外公又好赌,欠下杜傢一大笔债,娘才不得不嫁过来,当时娘本打算一死瞭之,谁知道肚子裡已经有瞭你,才给瞭娘活下去的希望!”她断断续续,呜咽道:“要不是你,娘早就去死瞭,又怎么会苟活到现在!这裡就像一个金丝笼,闷得我透不过气,娘生下你后,谎称你死瞭,实则派人将你送出去,送到你亲爹身边,远离这个巨大的笼子,还你自由,谁知你爹,却又带著你回来瞭呢。”
“爹一直舍弃不下你,还说即使被困在笼子裡,隻要在你身边,他就无怨无悔。”阿诚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像蚊蝇。
“娘天天想你,却又不敢认你,怕给你带来危险,可是,在你犯错的时候,娘隻能出来保护你,别无选择。”杜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孩子,我的孩子,你爹又何尝不爱你?我瞭解他,虽然表面对你严厉,实则是想让你成才,在你犯下大错的时候,他甚至不惜牺牲性命,替你去死。爹和娘都很爱你,在我们心裡,你绝不是怪物,不是……”
她突然一把抱住阿诚,这是一个迟来的拥抱,也是此生最后一个拥抱。
窗外响起一阵惊雷,透出一股凉薄的狠意,豆大的雨点打在窗上,似要荡涤世间一切的尘埃。
他似是一怔,又嘲弄地一笑:“晚瞭,一切都晚瞭……我已经将灵魂出卖给魔鬼,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为瞭摆脱现在的处境,付出瞭什么代价。”
巡捕们上来,分开两人,就在阿诚被带走时,他突然挣扎著向杜夫人望去,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瞭一声:“妈!妈妈!”
“我……我……恨你!你也尽管来恨我吧!”
他红著眼,像个脱线的木偶,灵魂仿佛被抽空。
杜夫人差点哭晕过去,她一下一下地捶著胸口,嘴裡不住地念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阿诚锒铛入狱,第二日便霸占瞭各大报纸的头条,工部局决定三日后开庭审判,暂时将他收押到城南监狱。
水影心中不胜唏嘘,隻想在开庭前再去探望一下阿诚,炎曜答应瞭,与她一同前去。
轿车内,炎曜一直望向窗外,薄唇微抿,轮廓分明的五官染上瞭一层阴影。他像被定住瞭一般,目光放空,隻有呼吸声证明他不是一座雕塑。
水影见炎曜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不禁问道:“既然案子已经破瞭,为什么还是这样愁眉不展的?”
炎曜摇头,说:“我总在想阿诚被带走前的一句话,什么叫‘灵魂已经出卖给魔鬼’?总觉得另有深意。还有,仅凭他一人便构想出瞭如此複杂的犯罪,总觉得,有点说不通。”
远远的,突然一阵火光冲天,传来喧嚣声。
火焰像旋风一般,噼啪作响,又像疯狂舞蹈的巨龙,伸出爪子,喷出一个接一个的火浪。
殊途同归
“著火瞭,快来救火啊!”
那个方向,正是城南监狱。
“加快速度!”炎曜身体前倾,指挥司机道。
居然在这个时候动手!
监狱燃起熊熊大火,看守们正在救火,炎曜飞快下车,往监狱入口奔去。
“小心!”水影惊呼一声。
馀光突然见到一名黑衣人窜瞭出来,以极快的速度跳入瞭灌木丛中。
“那裡有人!”
水影脱下高跟鞋,朝他追瞭过去,她学过咏春,一般的人不是她的对手。
那人身影很快,水影紧追不舍,与他缠斗在一起,对方武功奇高,水影几个回合却并未落下风,突然旁边有个放牛的小孩路过,不过七、八岁的样子,那人飞快地奔向小孩,掏出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救命啊!”小孩慌乱大叫道。
“放瞭我,否则,我杀瞭这孩子!”那人威胁道。
水影停下脚步,“好,你放瞭这小孩,我就放瞭你。”
那人突然冷冷一笑:“我这匕首,是时候喝点血瞭!”
电光火石之间,朝那放牛娃刺去,水影本能地冲上去,抱住瞭小孩,想挨这一刀,然而,预想的疼痛却并未降临……
炎曜突然赶到,生生地替她挡下瞭这一刀。
他的手臂被划伤,鲜血从警服渗瞭出来。动作却没停下,一个回旋踢,将刀子踢飞,目光如炬。
那人突然洒瞭一把白粉,炎曜将水影护在怀裡,捂住她的嘴巴,自己屏住呼吸,生怕这粉中有毒。一瞬间,水影觉得外界的喧嚣好像被隔绝瞭,一切都是假的,隻有炎曜的温度是真实的。
那人抓住空隙,趁势窜入瞭丛林中,失去踪迹,像泥鳅入瞭海。
“没事吧?”他见白粉散去,渐渐松开瞭手。
水影捂住胸口,长须瞭一口气,道:“还好。”
“下次别再这样瞭,危险。”炎曜皱眉,心裡还有些后怕,要是他来晚瞭一步,后果会如何,他实在不敢想象。
“知道瞭,谢谢你。”水影低下头,不去看他,隻是拿出手绢,将他的伤口仔仔细细地包扎瞭一下,避免再度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