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二蛋聊天的功夫,陈丽娜把小半隻羯羊剁成块子,往柴火灶的大铁锅上一炖,抽空再在蜂窝煤炉子上炒俩素菜,风雪呼呼的寒夜,一顿饭就出炉瞭。
她喊二蛋去叫那个苏向南,让她到傢裡来吃饭。
而她自己呢,拿上自己上班的衣服,化妆品包,以及烫发卷,疾匆匆的出门,往隔壁王姐傢去瞭。
二蛋跑瞭一圈儿,没把那姑娘给叫来。
回来一看陈丽娜也不在傢,于是就让三蛋去喊。
三蛋跑瞭一圈儿也没喊来,最后邓淳自告奋勇,说自己原来见过苏向南,以及,认识她,带著妹妹,俩人风雪中跑瞭一趟,才把苏向南给叫回来瞭。
客厅条桌上,几个小的围瞭桌子坐著呢,二蛋在端手抓肉,三蛋在摆调料和蒜泥。
他见进来个女的,当然就停在门口瞭“阿姨好。”
苏向晚才二十一岁,一看二蛋浓眉大眼四方方的脸,看起来至少有十七八的样子,顿时就生气瞭“小同志,你该喊我一声姐姐吧,请问,你妈妈不在吗?”
邓淳也左右看呢“是啊,聂卫国,小陈阿姨呢,刚才不是还在吗,这会去哪啦?”
二蛋也是一脸茫然,好像是哦,一直在灶头旁边做晚饭的妈妈,这半天好像一直没见面呀,她去哪儿啦?
还是三蛋很有礼貌的就说“阿姨,你先坐下吃饭吧,我妈应该是出去啦,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向南连三蛋也不放过“我才二十一岁,请叫我姐姐。”
邓淳人傢嘴就很甜“苏姐姐今天化妆瞭吧,而且涂的还是鸭蛋粉,真漂亮,叫妹妹都没问题。”
这苏向南今天来瞭之后,当时还没有下雪,还进傢属区来转瞭一圈儿,见瞭几个妇女,全都黑黑瘦瘦的。
而且,矿区人的脸色嘛,普遍都发黑。
她虽然在邓东崖的同学照上见过陈丽娜,但那时候的陈丽娜刚生完妹妹。
而且吧,没有特地化过妆,素颜,又站在后面,照片上看起来并不显眼,就看著一特温柔的女性。
所以在苏向南想来,陈丽娜生活在矿区,那怕稍微比矿区别的女人时尚一点,肯定也漂亮不到哪裡去。
而她呢,上海来的小姑娘,穿著的,是最时髦的羊绒呢,围的,是最鲜豔的围巾,当然,特地化的妆,看起来就跟没化妆一样。
她认识聂工,还是在去年元旦播出的,全国先进工作者的电视讲话中认识的。
聂工傢没有电视,所以聂工也不知道自己在电视上是个什么样子。隻不过是电视台的人来采访,他在实验室裡,对著镜录瞭一段而已。
但是,他那双深邃而又锐利的眼睛,叫边疆的风雕琢过的,楞角分明的脸庞,眉宇间的皱纹一道道,都仿佛深藏著故事一样。
而他也不像别的学者一样,面对镜头会忐忑,讲话会很生硬,肢体会很不协调,他全程都在微笑,介绍自己的实验室时,拍著自己的大型计算机说“说实话,傢属就很难对付,但它,比傢属更难对付。”
顿时,看电视的苏向南就笑瞭。
所以,经过多方努力,苏向南来瞭。
她有热忱,有信心,她愿意把青春和她少女的情怀,全都贡献给这片基地,贡献给石油业。
当然,看到聂博钊住的院子这样简朴,她心中不由就生起一股怜悯和崇敬来,啊,真不敢想象,这就是一个全国先进工作者的傢啊。
而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穿著与她的羊绒呢大衣差不多,但是颜色要更有质感一点,也围著一条围巾,围巾却是墨绿色的女人来。
她走进来的那一刻,苏向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来林青霞?
但同时,她又觉得那不是林青霞,因为这个女人的五官比林青霞要柔美得多。而且,她的皮肤虽然不算特别白皙,但是健康,有光泽,擦的应该也是鸭蛋粉,粉非常伏贴,衬著她的脸是一种,非常有质感的白。
女人还戴著一双纯白色的软羊皮手套,进门就一根根抽瞭手指“小苏吧,老聂说你今天要来吃饭,怎么还不进去吃饭啊?”
手上还有一块表,是今年上海最流行的凤凰机械表。
这么一个漂亮,时髦到无可挑剔的女人,苏向南心中顿时浮起千万个问号来啊,她究竟是谁。
围追堵截
“我妈妈今天好漂亮,陈丽娜女士,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三蛋一看妈妈突然之间打扮的这么漂亮,嘴巴都笑的合不上瞭。
妹妹也说“妈妈今天好漂亮,我最爱妈妈啦。”
邓淳却是一脸的懵“聂卫疆,小陈阿姨刚才还在厨房做饭呢,去哪打扮的,谁给她烫的头发,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漂亮。”
刚才还围著围裙,也没有刻意打扮的陈丽娜,顶多半个小时的功夫吧,头发的卷子是新烫过的,脸上的粉也应该是刚涂的,口红颜色那叫一个正。
就这件大衣,也是她辗转瞭好多海关,特地让爱德华从美国给她买来的。
总之,陈小姐看似不经意的从门外进来,但实际上,她跑隔壁,以雷厉风行的速度让陈甜甜给她做皮肤,拍脸,化妆,烫头发,已经拉响瞭战斗的号角。
她是就算到五十岁,也要用迷人的魅力来征服人的女性,不服老,也不服输。
当然,效果是惊人的。
苏向南的嘴巴张瞭好大“原来,您就是陈丽娜?”
“我是聂工的妻子,怎么,你听说过我?”
邓东崖一直说,陈丽娜是他们76届党校班最美的女生,当时邓东崖的妻子,季超群就笑话邓东崖说“一群大男人裡头有一个女性,就算长的像东施,你们看起来也觉得她像貂蝉,没有别的原因,那隻是因为,物以稀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