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贺敏来瞭,形式当然就複杂多瞭。
“田晋同志,昨晚有人贴瞭你的大字报,说你身为黑五类,不思悔改,居然还搞浮夸主义的那一套,非但每个月吃著细面,还有奶粉喝,我问你,奶粉哪来的?”
“这个,我不方便透露。”
“那你知不知道,喝奶粉是一种极其浮夸,并且资本主义的行为?”
头发花白的老专傢不说话瞭。
田晋,正是帮陈丽娜改良各类品种,培育粮食的专傢。
因为和聂博钊认识,聂博钊每个月的奶粉票都会补给他。
老教授老瞭嘛,边疆生活条件又差,有点奶粉喝,补一补他在伊犁时给弄坏瞭的身体,这不是很好嘛。
但是,这种事情是秘而不宣的,毕竟现在的思想意识就是这个样子,隻要给人写瞭大字报,那么,他就免不瞭要被群衆批评。
“我认识到瞭自己的错误,从明天起,奶粉我再也不喝瞭。”田晋站瞭起来,摘掉眼镜,就给大傢深深鞠瞭一躬。
贺敏手拿大字报,转头看著四周的社员,以及队长们,扬瞭扬两隻手,就说“现在该大傢踊跃发言瞭,该批评批评,该指导指导,大傢怎么不说话呢?”
因为没人说话,他清瞭清嗓音,就说“这样吧,隻说不喝奶粉,可没有达到认识错误的目的,咱们农场也有牛棚嘛,领袖说的对,形式不能丢,今晚开始,田老就搬到牛棚裡去住吧。”
“贺书记,田老的奶粉是我给的,怎么,有问题吗?”陈丽娜正好走过来,接上话头就问说。
“陈场长,你应该知道田老的成份,也该知道,像他这样的知识分子们,现在需要的是改造,需要的是再教育。”
“是的,他是需要接受教育,所以他一直在苦心给咱们农场研究并改良基因,改变种苗,争取代罪立功,那我问你贺书记,没有好的身体,他怎么可能带罪立功?”
“奋斗在前线的边防战士们都没有奶粉喝,他一个黑五类喝奶粉,就是他不对,那怕是陈场长的奶粉也不行。”
“贺书记,我觉得一个老人喝点儿奶粉没啥大错吧?”这时候,人群中安娜就高高喊瞭一声。
立刻便有人附和说“是啊,几十斤的大倭瓜,咱们生来就没见过,人傢田老一嫁接就出来瞭,这样的人身体不好,要真给病没瞭,咱上那找那么大的倭瓜去?”
“还有葡萄,接的又大又好又甜,别看我啊,我没偷吃,我就是闻著都甜,就算场长不给奶粉,我给他买奶粉。吃奶要想娘,吃饭要想爹,吃水不忘挖井人,就这么回事儿。”
好嘛,贺敏本来是想把气氛搞起来,大大的在农场搞一番思想运动,结果没想到这农场裡的人,居然思想都这么的,不积极?
气的甩瞭大字报,他说“陈场长,你们这农场的觉悟,可是大大的有问题。”
“贺书记,你管思想,我隻管劳动,我隻知道,现在已经要开始采摘棉花瞭,同志们,既然会开完瞭,现在下田,摘棉花。”
呼啦啦的,连社员带知青,套袖套的套袖套,戴帽子的戴帽子,提上土佈袋,瞬间就走瞭个空,把目瞪口呆的贺敏,给晾在当场。
“场长,我觉得贺书记的行为做法很讨厌,他好端端儿的,干嘛要开什么批斗大会,他不是说自己很尊重知识的吗?”安娜小跑两步,跟上陈丽娜,问说。
陈丽娜冷笑“他尊重的,是漂亮的,年青的,像你们一样富有活力的知青,而这些专傢教授在他看来,就是踩著上升的途径,当然要斗。”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天天就让他在农场瞎指挥?”
“想要爬的高,小心摔断腿,放心,让他先跳著吧,我们要从矿区要钱买设备,正好可以借助他给矿区提要求,等到时候他敢动我们这些专傢教授……”
剩下半句话,陈丽娜没说,毕竟隻要贺敏没走,她就不能在知青们面前夸口不是。
蔚然一片雪白的棉花田,眼看就要到采棉的季节瞭。
采棉花,比起收麦子来,那可真是个苦差事。
首先,等棉花能够采摘的时候,棉株的枝叶都已经干瞭,所以,刺非常的扎手,再,棉花就絮子,钻到衣服裡,那叫一个痒的抓狂。
当初不论刘解放,还是孙转男任场长的时候,都不给知青和社员们配备手套,护袖这种防止她们的手被划伤的保护工具。
到瞭陈丽娜这儿,不是正好有孙想男贪污下来,准备要弄回傢的三百六十尺土佈嘛,好嘛,她把这笔财産也就顺势没报上去,然后全部做成瞭手套和护袖。
这时候大傢戴上手套,戴上护袖,就可以得到很好的保护瞭。
摘棉花必须要手快,袋子吊在脖子上,从棉田中走过,两手同时抓,同时往袋子裡装,展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棉花田,可是接下来几个月中最重要的工作。
毕竟整个矿区的工人们,可全在等新棉花下来衲被子,给娃们做衣服呢。
贺敏大概跑到矿区去洗瞭一趟照片,听说胶卷曝光过度废瞭,气的站在白杨河边直跳脚。
眼看联谊会就要开始瞭,他很想采排一套舞蹈来取悦上级领导,可惜呀,知青们全在棉花田裡,就是不肯听他的。
“丽娜,丽娜。”居然是姐姐陈丽丽,骑著自行车就到瞭棉花田外,招手喊著呢。
“姐,这还不到下班的点儿,你怎么来瞭?”
“妹啊,我说个事儿你可别著急,你傢那三个小崽子……打人瞭!”
开车赶回十二生産队,就在陈丽丽傢的地窝子裡,陈丽娜的三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