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向来没有谁离不开谁,转眼已是凛冬。柳树叶片枯黄却仍挂在枝头,不肯凋零。刚上桌的米线冒著热气,黄瓜丝和胡萝卜丝还有香菜堆得满满的,辛未把冰凉的手指贴在碗上,一阵酥麻。
喜欢的食物可以吃无数次,喜欢的人——
这个类比像一个回旋镖,精准地击中瞭自己。实际上,已经不那麽频繁地想到他瞭。
打脸来得非常快,刚刚走出食堂的辛未一眼锁定百米开外那一个背影。哦,不,是两个背影。血糖升高带来的快乐一扫而空,她的脚步逐渐加快。
“暗恋就是比起你的样子,我更熟悉你的背影。”
这句不知道哪裡听来的话这时候浮现在辛未的脑海中,走得越近她越觉得不可能看错瞭。或许,自己倒希望是看走瞭眼。
可这就是事实:两个背影,一男一女。男生是裴安,他们……自然是牵著手。
保持著不近不远的距离,辛未正寻思著那个女生好像在哪裡见过。那对情侣突然转身,女生俨然是她羽毛球赛上遇到的对手。娇小的身材,齐刘海……
她的名字、名字是——何绯!
辛未感觉自己的脸上像打翻瞭的调料台,赶紧绷紧嘴唇。至于裴安的表情,她很多年都忘不瞭。
第一眼就知道是热恋中的男人。裴安笑出瞭漂亮的卧蚕,眼睛裡放著光,是发自内心绽放的烟花。路上人流熙熙攘攘,辛未根本来不及躲闪,直直地和他擦肩而过。看到自己那一秒,他眼中的烟花短暂熄灭瞭,别开脸去看身边的女友。
被人流裹挟著走出去几十步,辛未宕机的大脑才开始运作:
他是怎麽脱单的?
他是什麽时候脱单的?!
何绯和他竟然认识,甚至是恋人?!
无数问号像中瞭病毒似的疯狂弹窗,辛未感觉头隐隐作痛,在路边蹲瞭下来。她多想把这些疑问都一股脑抛给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是个哑巴。
选择暗恋的那一刻起,就变成哑巴瞭。
如今,面临这样的结局,她后悔吗?当然!
在那个雨天,她就应该大胆地和他一起撑伞,雨中漫步;那次和他一起弹琴,可以邀请他四手联弹;还有,羽毛球,他们是因为这个认识的吗……
睁开眼睛,辛未发现自己躺在宿舍床上。这是记忆断层瞭吗?完全不记得发现他脱单之后怎麽回来的……习惯性地在枕边摸到手机,点亮屏幕,上面赫然显示著:
8:08
周日
10|08
待办事项:19:00音乐社团建。
她“唰”得一下坐起来,才发现被子也是薄的,想象中冰冷的空气并没有出现。辛未掀开帘子跳下床,险些踢翻垃圾桶。阳台门外树木鬱鬱葱葱,那阳光很明显是夏秋季节。
“国庆刚回来第一天没课,你起这麽早干嘛?”舍友逸兰被她吵醒瞭,穿过呆呆地站著的辛未,顺手揉揉她的头发。
自己,这是,穿越瞭?!!
怎麽放假一回来就要团建瞭呀?裴安看到以前的同学就在他旁边坐下,百无聊赖地在手机上的各种群聊裡插科打诨。他原本以为艺术团能省点事,不要像其他部门那样整花裡五哨的破冰活动。
“我、我……可以坐这裡吗?”一个有些面熟的女生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声音却几乎听不见。裴安无所谓地点瞭点头,往旁边挪瞭挪看向周边大片的空地。
如果是觉得自己很可怕,干嘛要坐旁边?如果不是,声音怎麽细如蚊呐?
正这麽想著,裴安不禁又瞥瞭她一眼。清汤寡水的五官,穿衣休闲随意,丢进人群裡都找不到。群聊裡又有人搞他瞭,裴安连发三个表情包回怼,没再在意这个女生。
“感谢大傢能来参加这次团建,先请大傢都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是器乐部副部长……”
原来这个学姐就是副部长。裴安看著话筒一个一个传过来,发现大傢都是三言两语简单概括。传到旁边这个女生瞭,原来她叫辛未。真的是正经名字吗?
听到辛未说自己是钢琴的,裴安才想起来那天用琴房见过她,顺势接过话筒:
“我叫裴安,也是钢琴的,今后各位请多指教。”
然后他就这样把话筒传走瞭。辛未发现瞭,改变一件事就是改变所有事。
上次经历时,他应该没有“也”,因为上次他旁边坐的是吹长笛的男生。这次经历时,他没有看辛未的眼睛,因为角度不好看不到。
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也许能够稍微推进一点他们的关系吧。既然上天给瞭她辛未循环的机会,那麽就勇敢地跑向他吧!
听歌识曲?这个游戏有意思。裴安感觉艺术团还是有点东西的,把手机揣进兜裡。
“《命运交响曲》”“《梁祝》”“贝多芬的月光!”古典音乐的部分裴安几乎没得坐下,简直要自己怀疑部长是不是偷瞭他的歌单。一直到民乐和流行乐那些超出他歌单的部分,裴安才被民乐的人抢瞭风头。
安安静静的辛未忽然开口:“你好厉害呀,是不是经常听古典?”俨然一副小迷妹的感觉。
这不是明摆著吗?裴安反问道:“你也学钢琴,不经常听吗”
隻见她露出非常天真的表情,缓缓说:“我娱乐时间不太喜欢古典,比较常听周深和毛不易。可是听歌还经常不看歌名哈哈。”
这?裴安一时语塞,隻好自言自语道“这样子啊”。对方在自己还没有提问的情况下就介绍自己听歌喜好,他反倒没话说瞭。
正愁著如何解决这尴尬,《想见你》前奏响起。辛未忽然弹瞭起来,直接冲瞭上去。操场的灯光有些晃眼,裴安没注意到辛未特地转身,就为瞭面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