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凌岚提出留宿于流波宗。
入夜,她独自推开瞭宵光的门。
“凌岚,你来瞭。”宵光抱著酒坛靠坐于墙角。
在烛光远不及的地方,他处于光影交界中,两相皆异类。
凌岚心无形中被揪瞭一下,她走到墙角向宵光伸出一把手:“起来。”
宵光愣瞭一下,鬼使神差地将手交给瞭她。
凌岚将他拉起来引至桌旁坐下,夺过瞭他手中的酒坛,递给他一杯水。
宵光就那样乖乖地任由她所为,好像是认识瞭多年的老友,无端生出一种信任交付和亲近感。
“凌岚,这麽多年,除瞭褚玉列,已经好久没有人陪我展心说话瞭。”宵光面色苍白无力,闭眼痛苦道:“这些年,我真的……真的好痛苦!”
凌岚给他倒水的手一抖,茶水泠泠洒于盏外。她严肃道:“我知道。我懂。”
“你懂?”
“这些年,你活的并非如表面一样洒脱,你表面掩饰的越是喜乐无忧,其实内心越是痛苦煎熬。”
“哈哈哈!凌岚,你竟真的懂我!”宵光半哭半笑,“也许,你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懂我的人!可是然后呢?我该怎麽办?一切究竟该怎麽办才好?”
“宵光……”凌岚看著眼前人的模样,亦是痛苦。
如今说什麽都显得苍白无力,一切走到如今,还能怎麽办呢?
凌岚:“宵光,一切都忘瞭吧!就当你的前半生都是在沉睡中度过,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忘记何难!重新开始何难!”宵光透过窗子望向天边的孤月,“所有人都离开瞭,如今,就隻剩我一个人瞭!”
“那我呢?”凌岚反问道,“难道我们还算不上是至交吗?”
宵光怔瞭一瞬。
“不管你和贺竹之的关系如何,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对吗?上一辈人的恩怨已经过去瞭,不管你是何身份,是人是魔是仙都好,我们都是朋友!”
宵光眼眶不受控制地异常灼热起来。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含泪道:“凌岚,这可是你说的!”
凌岚朝他伸出一个小拇指,道:“我说的。”
宵光露出瞭数日来第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颜。
无关面具,无关违心,无关痛极。
凌岚希望,宵光永远都可以像少时那样,没心没肺地笑著,隻有笑,再没有泪。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破事,他本可以一生都是如此笑著的。
彻夜长谈后,凌岚一路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房间。
正脱衣欲睡,却忽然察觉到不对。
她不动声色,一如往常熄灯上床。
夜色深处,传来窸窸窣窣幽如鬼魅的怪声。
可奇怪的是,那鬼魅却并未伤她。果真如鬼魅般幽幽来,幽幽去。
第二日,凌岚一回宫便跑往瞭贺风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