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几天的船,还有点晕船的希宁,被夜冰扶着走到前边甲板上,双腿还有点晃悠。
见她不稳,今天哪怕风不大,船随着水依旧有点摇晃,夜冰索性将她横抱起来,在希安注视下,踏着搭的木踏板上了岸。
上了岸,刚放下站稳,就看到前面有骑马有疾步,呼啦啦跑来了十几个禁军打扮的人。
跑到跟前,骑着马的也下马,全都半跪,一手撑地,一手扶膝,低头以示恭敬。当头的举头抱拳:“属下奉旨接应十一皇子。”
夜影夜冰也跪下,老百姓也都跪下,只剩下三人站着。
吴绝愣住了,十一皇子,什么鬼?看看身边跪倒一片,他也赶紧学着那些禁军半跪。
这下只剩下希宁和希安了,希宁看着希安,她当然不是十一皇子,不要说血统,性别也不一样,那希安就是十一皇子。
她左右看了看满地跪着的人,轻声对希安问:“我要跪吗?”
希安猛地笑了出来:“你是我请来的神医,当然不用跪。”
噢,原来走的是这条路线,明白了……希宁扬了扬眉,也就不跪了,谁都不喜欢动不动就跪。看着希安说“免礼平身”,众人起身后,带着她,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地护送去马车。
四匹马拉着的车,天子驾六、诸侯驾五、青驾四、医生三、士二、普通人一,作为尚未册封爵位的未成年皇子,马车自然是是四驾。
到了车前,希安还故意转身,对着希宁做请的姿势,让她先上车。
车很大很宽敞,几乎所有东西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书房。车厢的木头是用樟木制成,散发着樟木特有的香气。虽然紫檀木和金丝楠木更显身份,但希宁喜欢防蛀防虫特别好的樟木。
靠在绸缎做的靠枕上,捏起旁边小矮桌上摆放的点心,嵌螺钿八宝果盒里放着四种点心、四种果脯,点心样样都做得极为精美。
她选了一块黄色如同小花的点心,咬了口,是加了桂花的豌豆黄,难得是内芯还是玫瑰,外黄内红,一口二种味道,也只有宫里才做得出这样的点心。
点心都很小,二三口吃完后,又拿起另外一种,是外面糯米冰皮,内绿豆加薄荷。外表做成叶子形状,这半透明内微露豆沙绿,就跟打了霜的秋叶一般,煞是好看。
看着希宁逐一吃着,每样只吃一块,表情却很是平静,希安忍不住开口:“你就不问些什么?”
四样点心都尝过了,她捏起一块果脯放嘴里:“你说什么,我听什么。”是杏脯,酸酸甜甜,半湿润的,很是开胃。
天家不比普通人家,更是要谨言慎行。只要说的,自然是可以听的。如果不说,那问也没用。
希安嘴角勾了勾:“本宫乃当今圣上第十一皇子,刘康。”
“康啊”希宁若有所思地:“希望你健康长寿吧,你前十个兄弟剩下几个?”
果然天资聪慧,有一点就立即自己通。希安,不,现在是十一皇子刘康,不由浅笑:“吾朝不似以前,不用七岁或者满月起名,生下便算辈分,父皇一共有十七子,目前比我年长的只剩下三人,年幼的剩下二人。”
十七个儿子,只剩下五人,子嗣凋零。啧啧,这宫斗够厉害的。
希宁笑侃:“你倒是能活着,是母家厉害,还是殿下厉害?”说到这里,刘康收敛起笑意:“我母妃只是个美人,因生我难产而死,死后加封为列容。太后寂寞,把我带去抚养,叫父王赐名康。现母妃以加封到荣华。”
只是个小小美人,主要是儿子被太后喜欢,这才加封到了荣华。可离嫔还有一个等级,更别提到妃位了。
希宁直接了当:“谁害死你母妃的?”
刘康顿了顿,咬牙切齿:“三皇子的母妃,郑德妃。”
“郑德妃害你母亲时什么妃位?”
“她是侧妃,跟随父皇入宫后封为婕妤。”刘康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皇子娶亲时可以一正、二侧,三个妃,皆为名门高门之女。而入宫后就封为婕妤,自己的母妃生皇子是才美人,到现在还差婕妤一步。等到皇帝挂了,再升位置时,这才是婕妤。
真是别人的,是自己母妃的天花板。
刘康赶忙解释:“我母妃出身卑微,本朝立长后立贤,我原本就没夺嗣的想法。”
希宁淡淡地看着他:“你有二个皇兄,一个是三皇子,还有一个是谁?”
“二皇子,他母妃是先皇后,也是父皇当皇子时的正妃。现在皇后是他母妃的亲妹,是继后。”刘康补充了一句:“大皇子是当时另一个侧妃所生,但侧妃产褥病过世,大皇子二岁时得了风寒而死。”
死得真够多的,该死的全都死了,要不是二皇子是继后的亲外甥,可能也应该去死了。
希宁问:“继后有儿子吗?”
“有,分别是六皇子、十三皇子,全都没活过五岁,此后也就没再有孕。只剩下二个公主,一个十二岁、一个七岁。”
那二皇子更不能死了,又是嫡出,又是目前最年长的,将来会继承皇位。三皇子应该是恨不得二皇子赶紧的死。
刘康见她沉思着,手又拿了个梅肉放进嘴里,于是试探着问:“相比之下,三哥为何要对我,我应该无夺嗣可能。”
“有种鹰,一出生就努力将同窝的兄弟姐妹全扔出窝,这样才能得到父母全部的喂养。你现在无可能,以后呢?只有只剩下他一个,才能最安全,最保证。”
这话让刘康也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天家无情,勿生帝王家。”
“什么有情无情的,身为皇子比一般百姓享受得更多。不用饿着肚子,不用顶着烈日地里干活。天灾人祸时,那就不是死如此简单,有可能被父母送到邻居锅里。既然享有钟鸣鼎食,就必然要承受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希宁早就看穿了皇族规律,要知道她不得圣心的郡主当过,女皇当过,再看不看透就白做了这些任务了。
拿起一盒点心:“这个枣泥酥补血养颜,还挺好吃,来点?”
刘康愣愣地看着她,嘴巴两边吃得有点鼓起,就跟一只小松鼠,样子挺萌的:“你还敢吃?我从不敢乱吃东西。”
“怕中毒?”这可怜的娃呀,过得是什么提心吊胆的日子:“有我在,尽管放心大胆的吃。”
刘康想了想,拿了一块枣泥酥,试探着咬了口,随即笑了笑,大口将其吃掉。吃完后,又将其他三样点心都尝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