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克用和李存孝离开,顾全武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
“殿下,李克用麾下兵力不足两千,我们完全有能力将其生擒,不仅可以铲除心头大患,还能够收获近万匹精良战马,您放任他离去,还与其交好,卑职着实难以理解。”
李侃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李克用还算不上心头大患,他现在就如同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如果运用得当,将会成为我们手中无往不利的利器,但若强行摧毁它,反而可能会伤到自己,留下他比毁掉他更为有利可图。”
顾全武拍了拍胸脯,“殿下,卑职只需要三千兵马便能解决他们,不会伤到自己的。”
李侃笑了笑,“顾将军,杀李克用容易,营中的沙陀兵也好对付,可杀完之后呢?我们除了得到近万匹战马,还有什么好处?”
顾全武一愣,“沙陀人群龙无首,殿下可以安排自己人过去掌控,一样可以成为您手中的刀。”
李侃摇头道:“顾将军想的太简单了,李克用在沙陀人中威望很高,兄弟义子也多,除非一网打尽,否则只会后患无穷,孤需要他掌控河东,并牵制东面的河朔三镇,北面的达靼以及东北的黑车子,契丹。”
顾全武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殿下,李克用这厮素来桀骜不驯、反复无常,曾经多次背叛朝廷,要想驯服这般野性难驯之人谈何容易?搞不好到头来反受其害,得不偿失啊!”
李侃微笑着,缓缓伸出手来,拍了拍顾全武的肩膀,"孤能掌控两浙之地,自然也有着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去驯服李克用,难道你不喜欢这样的挑战?"
顾全武立刻挺直了身躯,毫不退缩地回应道:"殿下都毫无畏惧之心,卑职又有何惧之有?卑职对殿下满怀信心。"
“放心,一切尽在孤的掌握之中,这两日你们军中将领可以同沙陀军的将领好好切磋一番,拉近一下关系。”
听到李侃的话,顾全武心中稍定,拱手施礼后,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接下来的两天里,双方军中将领经常在一起交流武艺。
表现最为突出的当属李存孝,他神力惊人,武艺高强,战无不胜,令众将纷纷折服。
李嗣源和顾全武不相伯仲,互有胜负。
而在这个过程中,两军的关系也变得更加融洽。
第三天清晨,阳光洒满大地,但空气中的燥热却让人心烦意乱。
丁会带着数千士兵和民夫,将在上源驿死去的亲兵尸体运到封丘县,并把从中牟缴获的辎重也一同送到。
由于天气酷热难耐,这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要将它们带回河东已绝无可能,只能在封丘寻找一片合适的土地,将其埋葬。
李侃心情沉重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决定亲自撰写碑文,以纪念他们的功绩与牺牲,甚至还为史敬思单独立了碑。
完成碑文后,李侃带领全体将士举行了简单而庄重的葬礼仪式,他的行为赢得了众多将士,尤其是沙陀士兵的好感。
处理好善后事宜,李克用留下四千余匹战马及部分辎重,率领沙陀骑兵北上新乡与河东军汇合。
刚到新乡城外,便看见妻子刘氏及从弟李克修率兵恭候。
众人一番寒暄,进入城中一处深宅大院。
李克修一脸激愤,“阿兄,真是担心死我了,若不是嫂嫂拦着,我早就带兵杀到汴州去了。”
一听到汴州二字,李克用瞬间怒火中烧,“现在发兵汴州也不晚,我可不相信朱全忠是无辜的。”
刘氏神色自若,柔声劝道:“夫君为朝廷剿除寇贼,解救汴州之危,汴人背信弃义,朱全忠设谋陷害,朝廷自会伸张正义,若轻率兴兵攻打,天下人难以明辨是非,反落下话柄。”
李克修也劝道:“阿兄还是听嫂嫂的,此事需从长计议,若非嫂嫂坐镇军中,恐怕要死更多人。”
李克用对妻子刘氏比较宠爱,闻言气消了一半,也产生了好奇,“军中难不成出了变故?”
李克修道:“你被围上源驿之时,有人逃出来报告情况,嫂嫂不动声色地将那人杀了,没让消息泄露,否则军中将士会因为你生死不明而人心惶惶。”
李克用点点头,“娘子做的不错,军心不能乱。”
李克修接着道:“嫂嫂当机立断,秘密召集将领商议对策,稳定军心,若你能逃出来,我们便派兵接应,一旦你遭遇不测,就保住全军撤回太原,从长计议。”
李克用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是我太冲动了,眼下新乡只有不到三万兵马,若强攻汴州,只会死伤惨重,让别有用心之人捡了便宜。”
刘氏笑了笑,问道:“夫君,听闻你赠予吴王四千多匹战马?”
李克用点点头,“若非吴王,我已经死在汴州了,他救我两次,送几千匹战马不算什么,而且我还与吴王达成了合作,用河东战马换物资。”
刘氏柔声说道:“前几日,本欲赴封丘接你,但恐吴王心生误会,故而未敢贸然前往。”
“素闻吴王宽厚仁慈,勤政爱民,其麾下精兵十余万,若能与之修好,不仅于夫君在朝立足大有裨益,亦有益于河东百姓。”
李克用爽朗地笑道:“我与吴王相处不过数日,但印象还算不错,的确值得一交。”
刘氏微微颔首,“既然黄巢不足为患,那我们明日就拔寨起营,打道回府,夫君刚刚镇守河东之地,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当务之急,是要让百姓休养生息,安心生活,不再遭受战乱之苦。”
李克用点点头,“是该回去了,这几年为了帮朝廷剿灭黄贼,沙陀人死伤太多了。”
李克修道:“那上源驿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刘氏摇头道:“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夫君应该上表朝廷,请求削夺朱温的官爵,允许发兵讨伐。”
李克用有些懵,“娘子刚才不是说不宜兴兵吗?”
刘氏沉声道:“于道义,我们必须占理,现下不可攻伐,不意味着日后不可,否则,史将军、陈监军以及三百余亲兵岂非白死了?夫君在军中的威望也定会受损。”
李克用重重点头,“朱全忠阴狡祸贼,异日必为国患,我马上写奏折,必须让朝廷给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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