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觉着,有些细思极恐了……
但明诚疑惑得在理。
初次去墨城时,宁洛便见过那片湖水。大得占了墨城一半的地界,又离着沽鹤观不远,之前怎会被写作是片荒芜空地呢?
莫非是写书人记录有误?将那湖水给遗漏了?其实那湖水一直在那,只是人烟稀少,才被列入荒芜之地?那墨阳鱼呢?
若当年记录之人路过沽鹤观时就有了墨城湖,那为何不曾描写过那墨阳鱼?就凭墨阳鱼的口感与肉质,怎么也配写上几笔的吧。
莫非那墨城湖是墨城建成后才掘地挖的?可若是掘地挖的,又哪来的鱼?
如此种种未解之谜,看来只能去问问殷郎,说不定能问出一二。
于是宁洛将手中的书还给了明诚,苦笑道:“多谢明兄了。虽然问出一身冷汗,但还算是长见识了。”
明诚轻轻挑了挑眉,问道:“宁洛是准备去墨城吗?”
宁洛点头,坦言道:“今日仙君来信,邀请我们到他观中坐一坐。”
明诚闻言,轻轻笑道:“嗯,也好,一别半月,也该再聚聚了。尽管有关沽鹤观的记载较为诡异,但时过境迁,现在沽鹤观也算是东乐国国土中较为有名气的道观了,香火旺盛,求神拜佛都出奇的灵,应不会再让你出一身冷汗了。对了,打算何时启程?”
宁洛应道:“今夜便走。”
明诚愣了愣,苦笑道:“这么急吗……?总觉得才没在府中呆上多久。”
宁洛笑道:“是这半月一直在下雨,出不得门,明兄见不到我才觉着没多久的。”
明诚双眸微颤,满满不舍溢了出来。他望着宁洛,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气氛瞬间变得悲凉起来。
宁洛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也知拍开明兄的手甚是不妥,只得苦笑着道:“明兄安心,就去这几日,没过多久就会回来了。”
明诚眉心轻皱,收回手,苦苦微笑着,应道:“嗯,一路小心。”
宁洛俯首作揖,与他道别,却在迈出书房那一刻又被他给叫住。
宁洛疑惑回头,见明诚从书柜中拿出一卷画来,敞开一看,宁洛不由一吓。
那画中人秀丽长发,衣着朴素,端庄大方,却长着一张与宁洛极其相似的脸,以至于宁洛看见第一眼时惊讶的脱口而出:“这是我吗?!”
宁洛不由上前两步,仔细看来,见那头上发簪,才缓过神来:“怎……是位女子?”
明诚眉眼含情轻笑,解释道:“宁洛,这位是我的生母。”
宁洛一惊,又仔细好好看了一番,心中不由感叹道:“我竟与明兄的生母长得这般相像……难怪第一次入明府时,明兄看我的眼神恍若见到故人一般。也难怪明兄待我极好,原是这个缘故……”
宁洛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方才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明兄给我画的画像呢。”
明诚颔首轻笑,柔声道:“我初次见你时,便觉得你与我母亲的眉眼有几分相像,一时竟有些恍惚了。不过,天下竟有如此巧事?宁洛,你母亲可有兄弟姐妹一类?”
莫说明诚了,宁洛看着那画自己都有些恍惚。他苦笑道:“明兄,这事你得问我姐姐。我有记忆以来父母就去世了,不大清楚父母的事情,更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明诚沉默片刻,又道:“嗯,我先前问过了。”
宁洛:“姐姐怎么说?”
明诚:“……纾儿说……”
他最终还是哽住了,没有再往下说,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顶在了咽部,宁洛不解,越发起劲,追问道:“明兄,为何不继续往下说了?”
明诚犹豫片刻,只道:“纾儿说,父母生前都是性子刚烈之人,父亲母亲皆是武将世家,后来被奸人陷害才被贬流放至将山……不同我爹娘,都是读书人。”
明诚说的话显得有些刻意了。
宁洛有些明白他话中有话,却不大敢认了,心道:莫非明兄是想说,我并非爹娘亲生?可这又代表什么?
宁洛又瞥了眼那画像,心头一惊:莫非是想说,我与明诚……
紧接着宁洛又被吓得冒出一身冷汗,他抿起下巴,瞪圆了眼,猛然想起半月前殷故曾与他提过一嘴的,明府二公子的事情!
宁洛心悸,暗暗觉着难以置信:莫非我就是那明家二公子???不不不,绝不可能,明府家底殷实,丢了个儿子怎么会不知道?还不止是明府不知道,整个永和城也都不知道!何况我爹娘是从京城被贬下来的,银子口粮哪里够崽偷个儿子养??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宁洛的笑脸僵硬得可怕,他眼中的慌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连连后退,不敢再去听剩下的话了,只尴尬的笑着:“姐夫,莫要想得太多了。你……你思母心切,我理解的!我以前想念姐姐的时候看谁都像我姐姐,这也很正常的啦!”
明诚眼眸的光沉了沉,他没有再多说,也没有再追问,只默默的收起画卷,应和着宁洛的话,道:“嗯,应是如此吧。”
宁洛尬笑着,慌忙摆手与他道别,随即撑着伞仓皇逃去了。
这积了水的路,怎么都是不好走的。
宁洛撑着伞,步子比来时还要慢。
他心乱极了,不由暗暗自嘲一声:这辈子怎么总被各种男人扰得心乱如麻。
哥哥?虽然以前就与明兄称兄道弟,但若突然告诉他这是亲哥哥,实属有点吓人了。
宁洛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那绵延小雨,伸手接了几滴,又发愣。
宁洛心道:兴许是我想多了呢?明兄方才也没有明说什么,只是问了我父母的情况,给我看了他母亲的画像而已。说不定……说不定明府还有一位公子的事情,只是鬼域谣传,信不得真呢?可他方才……又为何突然叫住我,突然拿那画像给我看?他想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