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雨,总是来的那般干脆。
这场罕见的暴雨,一洗整座皇城近来的燥热。
雨水冲刷着石阶古道,洗尽铅华,其每一次流动与凝固之间,无不都诉说着其岁月的沧桑。
一场雨,一座城,撑一把伞。
走在雨珠四溅的青石板路上,踏过道道宫门,跟随着张致远的脚步,衣上云脑海中,依旧在不断回忆起自己所开启的这场穿越千年的旅行。
而此刻。
璟帝坐在案前,忽地闭起眼来垂下去,继而抬起一只手来,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他已在书房里冥思良久,却依然不甚理解地自言自语,始终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经过上次想要逃离的教训,她明知道拓跋宏在我们手里,自己是逃不掉的。可为什么她还要再次尝试呢?既然已经失忆,那她还能去哪儿?”
一旁立着的太监听了,想了想说:“长宁宫的侍卫,其实早已现了她乔装改扮出宫的蹊跷,便在暗处悄悄跟着,想要看她到底想去哪儿?有何目的?或许对于我们查询其身世有所帮助,可是……”
璟帝忽地将眼睛再次睁开,瞥向太监所在的方向,沉声地问:“可是什么?”
太监回忆着说:“可是……听说后来因为秦王殿下的出现,侍卫们怕被秦王觉此事,便就……”
璟帝听了,倏地恨恨握紧一拳,咬牙切齿地说:“秦王……又是他!”
太监继续将余下的话说完:“幸好秦王相信了守护者的谎称,说自己只是御药房新进的药女,夜里在宫中迷了路。可当秦王离开后,侍卫再次去寻,守护者便就消失不见了……”
璟帝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转而又怀疑地说:“既已离开,却又折回,又并未出宫,你说,该不会……她是去见了宫里的什么人?”
璟帝越说越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定是这样,她到底去见了谁?”
就在殿内俩人同时都陷入沉思之际,门外一侍卫脚步匆匆地走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张院判带着长宁宫的那位来求见!”
一切都在璟帝的预料之中,回过神来,太监授意朝侍卫命令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衣上云便只身一人来到了殿内。
却是并未朝高高在上的璟帝施礼,只强压着自己心头的悲痛与愤怒,恨恨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将他烧掉?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身旁的太监瞪大了双眼,大声怒斥其:“大胆,见了皇上怎的不行礼?”
璟帝伸出一手,将其阻止。
继而抬头挺胸,素声冷冷的说:“这里是西秦国,你们现在身处西秦皇宫,你质问朕有什么资格?”
见其对自己的行为至今都毫无负罪感,衣上云心中至今已憋了许久的苦闷与愤怒油然升起,心无一丝惧怕,据理力争。
“不错,这里,的确是西秦。可他却并非西秦国子民,亦没有做错什么而触犯西秦的律例?如此,既非囚犯,也不是你的奴隶,你就没有资格这么做?”
说着,连带一旁的太监一起瞪了一眼。
紧接着一便训斥:“你们这些滥杀无辜,视生命如草芥,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
“你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在圣上面前口出狂言?你……你……你……”
一时间,太监被气的口痴都作了,似要眼珠子亦快蹦出来了,用一根手指颤抖着指着衣上云的方向。
“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而璟帝则依旧沉着应对,淡淡笑着提醒她。
“错,在这灵空大陆上,北烈早已亡国向我西秦俯称臣,如今归我西秦所有了。如此一来,不管是谁,朕说他有罪,他便就是有罪,朕说他该死,他便就该死,且不得不死。”
顿了顿,又继续说:“更何况,你怎就知道?他就愿意这样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这天地间苟活,痛苦煎熬着呢!朕这是在帮他解脱,且朕命人收集下他的些许骨灰,对他,已是足够仁慈了。”
“你……”闻此,衣上云竟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简直快要气疯了地瞪向上面那张丑陋且奸诈的嘴脸。
可仔细想一想,不禁又顿心生起无限感慨与自责:“是啊,北烈早就已经亡国,这一切,当初不都是因为我而起的嘛。”
眼下看来的确不是时机,于是在心里默默地下定了决心:“可无论如何,二皇子,这个仇,迟早我一定会报!”
最后,她只能默默的再次沉下气来,请求说:“让我亲自送二皇子回草原!”
“你想出宫?做梦!”此话一出,那太监的瞳孔再次放大,先开了口,随后看向璟帝的脸。
接下来好长时间,偌大的宫殿上寂静无声。
岂料过了会儿,璟帝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痛快答应了她:“朕……答应你!”
闻此,衣上云自己仿佛亦是深感意外极了,惊看向座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