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恒感应到袁毅把情绪藏起来了,他能感知到的只有一丝麻木和克制,淡泊。似乎袁毅说的,也就是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没有任何抱怨,委屈,别扭。袁毅像是在告诉别人,也同时在告诉自己一样。
不要抱有过多的幻想。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忍不住心疼。
他不明白一个人经历了什么才会养成这种性格。天狼舰上那么多的士兵,包括他以往见过的异族的人在内,没有一个是袁毅这样。
厉恒感觉这滋味儿比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更让他不痛快。于是他抬起酒杯把里面的酒一口闷了,直视钱崇卫:“我和晚风不可能。之前我都当他是孩子心思也不好过度苛责。但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认袁毅是我老婆不是因为他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而是因为我单纯欣赏他这个人。这辈子除非我死了,不然绝对不可能跟他离婚。不,我死了他也只能是我的。”
钱崇卫有些吃惊于厉恒这种占有欲,不理解道:“他真有那么好?”
厉恒说:“他在别人心里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心里无人可比,这就够了。好了说回正事。”
钱崇卫点点头,自己喝下一整杯算作赔罪,接着便道:“你之前猜测的没错,二殿下确实跑到启明军躲起来了。他现在就在金刚机甲师。不过躲到什么时候目前还不好说。启明军支持二殿下时日已久,不排除这次撕破脸动手的可能。问题是如果这次大动干戈,咱们就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袖手旁观。你的决定呢?”
“自然是打。”
“打谁?”
“当然是谁打我我就打谁。”
“那如果打你的是现在昏迷不醒的那位呢?”
“天狼舰永远为守护奥万塔子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而存在。”厉恒说,“这一点永远不变。”
“很高兴你能改变主意。”钱崇卫给厉恒续杯,“梁威也会为这个决定高兴的。”
“恕我冒昧,你们现在看到的,是那位所有的孩子吗?”袁毅一边掰着鱼皮脆一边说,“有没有可能,还有你们没见过的?”
厉恒、钱崇卫:“……”
袁毅笑说:“抱歉,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钱崇卫给袁毅倒了酒,“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袁毅说:“有一些动物为了尽可能保全自己最优秀的下一代,可能会杀掉自己那些它认为不太健康的孩子。但动物毕竟是动物,手段有限。人嘛,方法就多了。”
比如把那个有残缺的丢掉。
钱崇卫问厉恒,“他到底是你什么亲戚家的表弟?”
厉恒看了看袁毅,接着便把钱崇卫之前给袁毅倒的那杯酒拿过来,“他现在不方便喝酒,我替他喝。”
钱崇卫:“……”
赶紧看看飞狼和夜狼:“?”
飞狼和夜狼不约而同点了下头。
钱崇卫懵了,压低声不敢置信道:“他真的十九?!”
夜狼说:“我们将军开始带兵的时候年纪也不大。”
钱崇卫顿时有些尴尬。再想到不久前梁晚风咋咋呼呼的,还说什么比人家还大两岁。
正好这时候第二批送餐点的人也进来了,一来来七八个,他就问:“怎么送这么多?”
打头的服务生说:“钱总,风少爷说他今天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他让我们把他认为好吃的都拿出来招待这位贵客。”
钱崇卫:“…………”
要不要这么扎心……
夜狼和飞狼低头用力憋着笑。
倒是袁毅,很认真的跟送食物的人说了谢谢,还让打头的服务生转告梁晚风,感谢他的一片好意。
服务生有点惶恐,赶紧应完安静退出去了。
钱崇卫忍不住又打量起袁毅来了,什么简随风!简直荒唐!
袁毅仿佛没有收到任何异样的眼光,挑着感兴趣的都吃一些。他吃食物斯斯文文的,没有大口大口,声音都是很轻的。但又吃得很香。感觉没有食欲的人看他吃东西都想吃一吃看看,应该就是他对食物似乎也有一种感恩心理,好像吃得很专注很虔诚。
钱崇卫忽然想起之前跟梁威查袁毅的资料时看到的照片。
的确是个美人,但当时在照片里他和梁威可都没看出袁毅是这种性子。不过现在倒是能理解厉恒为什么突然对结婚这事不排斥。那样的美貌加上这种心智,这不就是灵魂伴侣?
要知道,漂亮的笨蛋oga好找,漂亮又聪明的oga也好找,但是漂亮又聪明,还如此能沉得住气的,那可真的是凤毛麟角。
这也太……沉得住气了!
钱崇卫说:“我们的确应该查一查还有没有哪个是没见过的。”
厉恒道:“已经让人去查了。”
他也怀疑帝君晕倒的事内情究竟是什么,可他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而袁毅看到了,认为帝君是伪装,那就确实很有可能是假的。
在袁毅学医这件事情上他虽然始终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快的进度,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很清楚袁毅的判断能力并不比他弱。
可帝君如此做的用意呢?让大殿下跟二殿下互相争斗,让他明确表态看看到底忠于谁?
这怎么想都是下策。
帝君应该猜得到,这种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是他替大殿下除了二殿下,就是他哪边都不站,先让二殿下把大殿下除掉,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但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奥万塔的罪人。
钱崇卫说:“只能说,功高震主总归是件不让主子待见的事,你这两年风头实在太盛。咱们头顶上这片天,看着是经常放晴,可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雷暴不断。让他就这么把自己的家业传下去,却留个你,我要是他我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