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拾一愕然地扭头看相宁闪躲的目光,于是就都明白了。
他抬头与钱坤对视,眼角猩红,还挂着两道没擦干的血泪:“钱坤,抱歉……我……”
“闭嘴!道歉的话你说再多也不够,相宁都跟我说了,你要做的事情很危险,我知道我帮不上忙,可你也不能瞒着我啊?”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总之此事说来话长,我日后再跟你解释。”他眉头微蹙,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身旁的九婴见韩拾一醒来后,疲惫地嘤嘤叫了两声,韩拾一抬手一挥,切断了九婴的法力传送:“够了九婴,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交给我吧。”
许久不说话的相宁问道:“你们在回溯过程中到底看见了什么?”
穿魂回溯看见的画面一幕一幕都刻在韩拾一脑海中,他的脸色苍白,捂着心脏的位置强忍着痛楚,摇了摇头:“没什么。”
“为何只有你醒来了?银沥上神呢?”
“不知道。”韩拾一侧身挪到银沥跟前,担心地注视他禁闭的眉眼,又轻手轻脚替他擦去脸上的血痕:“正常来说,覃德在回溯的世界里死亡,穿魂就会结束。这期间我的魂识一度陷入混沌,是抓住九婴传来的法力才醒过来的。”
“那银沥上神……”
“他没有法力,魂识薄弱,我试试别的办法。”韩拾一摊开掌心,一枚红色的光球浮现在眼前。
相宁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银沥上神的……”
“没错,就是他的魂线。”
“怎么会在你手上?”刚问出口,相宁就已经猜到了魂线来自何处。
一丝不耐烦从韩拾一眸光中析出:“从夜浮光身上抽出来的,很奇怪吗?”
相宁摇了摇头,在钱坤面前他们选择对此闭口不谈。
韩拾一抽出那枚一直挂在胸前那环形的玉玦,含在口中,闭上双目默念着口诀,随后他手心的魂线球体立刻解散开来,化成千丝万缕的线团,缱绻着往银沥的眉心流去。
“银沥哥,快醒过来……”韩拾一跪在地上,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面前的银沥,这一幕对他来说何其熟悉,如同废物一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一个人醒来,那种渗透全身骨骸的无助与彷徨,他真的再也不想经历了。
别睡了,快醒醒吧,银沥哥……
魂线不愧是银沥用自己魂亲自炼化的,甫一进入银沥体内便立刻融汇贯通他全身,瞬间与银沥的魂识融合在一起,在银沥的皮肤上蔓延开来,发散出微弱的红光。
所幸的是,银沥并没有让韩拾一等多久,感应到久违的魂线后,银沥便从混沌状态中醒了过来。
银沥睁开眼时,眼角的泪啪嗒掉了一滴。
“我……我回来了?”
韩拾一原本满脸焦灼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嗯,你回来了。”
见到韩玦就在跟前,银沥一下子抓住他的肩膀,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魂线已经回到了自己体内:“韩玦!我……我看见了他的结局!我看见了那位少年将军的结局!”
韩拾一先是一愣,随后抓过他冰冷的两手握在手心,试图让他镇定下来:“嗯,我知道。”
“他死得好惨……每一箭射在他的身上,都钻心地痛……”银沥两唇苍白,全身还在不停地颤抖,像是经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看向韩玦时眼角还在不停落泪,他不停地摇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些血腥的画面从脑中甩出去,可根本无济于事:“他不是,不是第一时间就死的……而是一点、一点一点地死去的……我清楚地记得,射在他身上的箭有一千零八支,几乎遍布了他的全身,但那个时候他还没死,是直到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流干后,他才彻底失去意识……太痛了,他真的太痛了……”
此刻银沥的情绪依旧沉浸在穿魂回溯中,韩拾一如鲠在喉,他将银沥拥入怀中,一下一下地安抚他不停颤抖的脊背:“辛苦了……现在没事了,不用再害怕。”
“太痛了,他真的太痛了……我能感受到!是嫁祸害了他,这种酷刑,绝对不是在场的平民能做出来的!是祸水东引,引起了民众心中的怨气和愤怒,将本该是由国王承受的命运改写到将军身上!”银沥一遍一遍地强调,生怕自己过一段时间就忘却了这份痛苦,“那本该不是他的命运……还有那枚仙丹,神树的种子,被小乞丐吃了,本来将军有一次拯救自己的机会,他却……”
说着说着,银沥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都是他的选择,他坚守了自己的本心,他没有错。”
韩拾一安慰他说:“你不是他,不必害怕,也不用再惦记这段记忆。”
也许是穿魂太久,导致银沥入戏太深,少年将军经历过的一切都像他的亲身经历一样强行被刻进了银沥脑海中。他握着拳头搓了搓自己的眉心舒缓情绪,忽然一股力量从眉心传了出来,他总算醒悟了:“我的法力恢复了?是……魂线?”
还未待他开口追问魂线的由来,旁边的钱坤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力一把将韩拾一拉离银沥,拖到自己身后,对着银沥扬了扬下巴。
银沥正郁闷着他的态度转变,只见钱坤叉着腰,一副要和银沥划清界限的姿态:“呐呐呐,银沥狗贼,现在你法力也恢复了,韩拾一我们也找到了,我与你的合作到此为止,你赶紧走吧,别再在我们跟前出现。”
银沥眯了眯眼睛,满腹疑窦地看向他们,语气稍冷:“什么意思?”
钱坤介绍自己身边的鬼神韩玦:“thisis韩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