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坤知道相宁现在离不开身,焦急地说:“我去找覃德,相宁,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一滴冷汗从额上滑到相宁狰狞的半边脸上,他的目光向钱坤倾斜,却什么都没说。
“你说话啊!”钱坤心急如焚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不管多危险,我都要去。”
相宁看了眼底下血红的一片海洋,神色凝重:“你要独自一人下血海,把藏在水底的魂主揪出来。”
血雨一刻不停地往下落,水越积越深,根本预估不了底下到底涨了多高。
“可我怎么才能确定我找到的就是魂主呢?”
“我帮你开天眼。”说罢,相宁再次抽出一手咬破指尖,轻轻地在钱坤眼皮上划过。
钱坤再次睁开眼后,看见的东西完全不同了!目之所及的范围内,血水里涌动着数不清的如同游鱼般鬼魂,它们上串下跳,浮出水面又深潜下去,狡猾得很,速度之快非常人能及,尤其是对于钱坤这个凡人来说,是个莫大的考验。
“身上带红光的便是魂主,你不要怕,瞄准后直接捉。”相宁嘱咐道,“牵魂绳给你,就算你没有法力也没关系,它能束缚住鬼魂。”
“好!”
“注意安全!”
“好……好好好……我可以的!”
钱坤站在结界的边缘深呼吸了几次,给自己打气。
血雨将他全身淋了个狗血淋头,就在他犹豫再三要不要跳下去的时候,脊梁骨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烈一击,整个人像被丢垃圾一样扔出了结界……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无形的飓风平地而起,一声尖锐的兽鸣撕破天际,就在钱坤将要坠落血海中时,一只龙角蛇头毛发澎湃飞扬的巨兽掠过他的下方,将他稳稳托了起来。
“哪来的哥斯拉?!”慌乱与震惊中,钱坤嘀咕了一声,才意识到这只神兽是由那个一直黏在银沥身边,被称作“九婴”的小丑八怪变的。
“哇嗷嗷!”大概是听明白钱坤在诟病它的形态,与它的体型相当不搭配的婴儿怒叫声瞬间响起,一股滚烫的火焰从九婴的鼻孔中喷了出来,差点烫伤钱坤的屁股。
“哎哟我不是故意的,别这么小气嘛!就是有点像嘛……”钱坤坐在九婴背上,装作十分友好地撸了一把它的毛发,“我们暂且先抛去个人恩怨,来个君子之约怎么样?”
钱坤手指指向下方嗜人的红色:“看得出来你也想救你的主人,你看看下面那片血海,你护着我下去,帮我把魂主揪出来,就能救回你的主人了!”
九婴从鼻孔发出一声嘤叫声,那意思大概是它大人有大量,懒得和他计较。
远古神兽在巅峰时期上天下地翻云覆雨,几乎无所不能。还未等钱坤做足心理准备,九婴便载着钱坤浩浩荡荡地往翻腾的血海之中俯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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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簌簌……”
一阵鬼鬼祟祟的声音犹在耳边,黑暗中无法视物,银沥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韩玦!”银沥往身前探出双手寻找韩玦的身影,那模样与盲人没什么两样。
“我在你身后。”韩玦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听到银沥的呼唤时快速往前走了几步,“怕了?”
“……”在银沥的字典里还未出现过“害怕”二字,他只是不知为何心中隐约浮现出不安之感,“这里的场域变了。”
“感觉到了,像是换了个壳子一样,这里跟明老四的壳子完全不同。”
他们之间就是有种说不出道不清的、让人匪夷所思的默契,此话一出,银沥顿时恍然大悟:“应该是两条阴阳路发生不明原因相撞,我们从第一任魂主的身上阴差阳错地被吸到了另一个魂主身上了!”
“前辈果然厉害,真是什么都懂。”不知是调侃还是真心的,韩玦对银沥说什么都玩味十足。
“请将你的虚伪收敛一点,听腻了。”
“可我觉得……你明明很喜欢。”
这人……真是越来越没边界感。
“嘘!”银沥靠在韩玦身侧,能感受到两个魂体间产生了若有若无的触碰感,黑暗中他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自始至终都追随着自己。
“簌簌……簌簌……”那奇怪的响声越来越大。
如果说原本那一阵窸窣声是隔墙听到的,那么现在,这道声音的主人就在他们眼前活动。
就在此刻,强烈的光线在两人跟前骤然出现,像是谁的眼睛突然睁开,刺眼的光芒瞬间侵占他们的视线,崭新的场景和画面浮现在他们跟前!
“这是……哪儿?”韩玦问。
“小声点,我们现在正在第二个魂主身上,未知对方是什么人,不要大声说话,切莫惊扰亡魂。”
“好好好,听你的。”或许是第一次遇上阴阳路相撞,韩玦也提高了一些警惕。
简陋得堪称家徒四壁的屋舍内,除了一张宽敞的婚床,寥寥几件摆设外,再无其他任何值钱的东西。
床上的被子拱起了人侧躺的弧度,看上去显然有人在盖着被子睡觉。
“娘子,我回来了,这次我升上了副将之位,俸禄多了几吊钱!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一支白玉簪子!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过街小贩卖这玩意儿,他说你们年轻女子都爱簪玉,我便也给你买了……娘子,这次我跟随将军回国都,最多只能在家留十五日。我们将军性格温良,他说我可带家属随军,我想了想,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离开国都的时候带上你……娘子,你怎么想?娘子?可愿意随我前往边疆随军?”说了半天,这位副将才意识到床上躺着的“娘子”有些许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