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这面浮雕看了许久,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开始入迷了,半晌,她瞳孔微张,总算意识到这面浮雕壁画的怪异之处!可是那时已经太晚了,因为她整个人已经完完全全被吸入了这面墙里,成了浮雕的一部分……
她的思绪逐渐模糊,脑海里还在不停回想:这里明明是鲛人的地界,为何壁画上刻画的全是凡人?
就在距离这面石壁不远处的地方,一条鱼尾从墙角伸了出来,鱼鳞的颜色是浅蓝色的,上面带有方便滑行的水珠,在黑暗中泛出白色的光泽。
一道衰老而干哑的声音从那鲛人身后传来:“那三个神仙都被吸进去了吗?”
海宿没有回头,目光有些涣散,声音听起来多少掺杂着内疚:“都进,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喃喃地道。
海宿还是不解:“镇长,这样,真的,好吗?”
“不这么做,你的家人永远都绝无可能回来!”被称作镇长的老人厉声呵斥他,“别天真了!”
“明白……”海宿仰头望向那面布满浮雕的石壁,那道长长的河流雕画像是会流动一样,静静地流淌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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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阳光照进眼缝,银沥下意识用手挡了挡额头,可是正当他把手抬起时,眼前突然来了一个人影,替他挡住了光线。
意识到各种不对劲后,他猛地惊坐起身:“是谁?!”
“是我,前辈。”寒玉转过身看他,一脸的气定神闲。
“寒玉?”银沥从地上站起身,他的双脚仍旧是一副白骨,站起身的时候,两道缚神锁碰撞得哐哐作响。
韩拾一看向他露出长衫衣摆外白骨,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他从水里捞起银沥,用法力在帮他疗伤时就发现了,他的法力能够治愈银沥身上被鲛人咬伤的皮肤,却无法帮他双腿重塑血肉。
一开始他是不相信的,在尝试了多种结印方式,换了不同的口诀都依然不奏效后,他又试图用自己的法力唤醒银沥体内的魂线。也是因为这样,他这才知道银沥体内的魂线一根都没了——原来他的腿上一直好不了,是因为失去了能够帮他重塑血肉的魂线。
他为什么变成这样,答案不言而喻,韩拾一都不想问了。
最后他只好施法,给银沥换了一身干净的的衣裳。
“这里是哪里?”
寒玉大手一挥:“农家乐啊,没看出来吗?”
阳光明媚而温暖,放眼望去,周围确实是一派小桥流水人家,炊烟袅袅,人声鼎沸其乐融融的画面,与那个传说故事中和尚不小心踏入的世外桃源如出一辙。
“是那面浮雕壁画?”银沥回想起他来到这里之前最后的记忆,是目光停留在石壁上的一只鸟身上。
“没错,观鸟入局,真是失策了。”寒玉谈定地扫了一眼前面的村落,随手一指:“看来有人特意邀请我们入局,饿了吗,要不顺便去蹭个晚饭?”
银沥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结界接壤的入口,他边跟着寒玉走,边警惕地道:“这里不是旷术结界,极有可能是某种失传的吸魂术。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否则我们可能会一直被留在这里,成为这壁画的一部分。”
“那你觉得,这里面的人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寒玉明显没有把话说全。
他这人说话就爱云里雾里,说一半留一半,银沥很看不惯他这种习惯。
路过两片良田,前方的屋舍突然跑出来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娃娃,胖乎乎的脸上挂着两朵云儿一样的腮红,远远看见他们两人还冲他们高兴地招了招手:“哥哥们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们?”
寒玉答道:“旅途路过的,小孩,我身边这位哥哥有些饿了,今晚能去你家蹭饭吗?”他指了指男孩身后的房子,那里正好生着烟,银沥恰好也闻到了饭香。
胖娃娃身后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的衣着一看就是当地农民,裤子还折上去了几层没放下来,看来是刚干完农活还没来得及换洗。
男人笑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来吧来吧,咱家热情好客,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在这住下吧。”
寒玉回头,与银沥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后答道:“那就有劳农家的了,我俩今晚住一个房就行。”
“?”银沥咬着下唇,一脸质疑地看向寒玉,那表情像是在问我是这个意思吗?
“哈哈哈哈……”但寒玉对他的眼神刀视若无睹,高高兴兴地抱起地上的胖娃娃,开开心心地挽着农民大哥的手臂称兄道弟地走进朴素的泥土屋子里,“这位大哥,怎么称呼?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啊?还差两道菜啊,没事,让小弟给您搭把手……”
银沥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进了这间简陋的房子,又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等开饭。
胖娃不够高,坐在凳子上两只萝卜腿晃呀晃的,很不安分,不小心一下碰到银沥的衣裳,他突然就紧张地定住身体,看向银沥,似乎在等银沥的反应。可见银沥不甚在意,那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又一动不动盯了他很久。
银沥问他,是自己脸上有什么吗?
胖娃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你好漂亮,我在村里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人。”
银沥大抵也没想到这孩子如此童心可掬,脸上难得露出了一道和煦的笑容:“你也好看,你长大后一定更好看。”
可是胖娃又摇了摇头,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嘀咕道:“我不会长大的。”
“为什么?”银沥的眼底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