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那个朝他走来的人终于在黑暗中露出了衣摆。
韩拾一一动不动伫立在原地,紧握的拳头在看见来者的脸后,霎时一松。
对面那人终于完全暴露在韩拾一的目光之下,那是一张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不久前,他还在鹿城见过这张脸。
“夜浮光。”他镇定地叫出那人的名字。
夜浮光看上去比鹿城那时脆弱许多,他的脸接近病态的苍白,双目无神,满脸倦容。看见和自己长得一样的韩拾一,夜浮光似乎并不惊讶,他抬起沉重的眼帘,轻声说:“好久不见。”
·
“啊啊——!”
韩拾一骤然睁开双眼,他条件反射般直接从地板上跳了起来,将被子踢成了一团。
“你做噩梦了?看上去脸色很差。”银沥从床上仰头看他,显然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
韩拾一依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四周,这里无疑是他住了十几年的房间,为了更加印证自己身处现实,他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捏了几下银沥的脸颊:“软软的,滑滑的,不像假的啊。”
银沥完全处于蒙圈的状态,他在韩拾一捏完脸,又准备伸手探入自己的睡衣里面之前,利落地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砰——”“咔擦——”
人体落地后骨头折断的声音。
“区区凡人,竟敢渎神!”银沥端坐床上,尽管身上穿着韩拾一的休闲睡衣也不怒自威,“看来我真是对你太宽容了,竟然得寸进尺!”
“银沥哥!真是你!”韩拾一吃痛地叫了一声,“手……骨折了……”
“哼。”银沥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一根魂线从他后颈处蜿蜒爬出,绕过他修长的颈线,便飘到了韩拾一骨折的地方,开始为他疗伤。
“谢谢银沥哥。”韩拾一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
“擦擦你的汗吧,满头都是。”银沥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嫌弃。
“好。”他的银沥哥最爱干净了,韩拾一听话地起身,拿了干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
回来后,银沥又追问:“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梦到了什么?”
韩拾一适时地将毛巾盖到脸上,他沉吟片刻,拿下脸上的毛巾,对银沥笑道:“没有,就是梦到鬼了。”
银沥眯了眯眼,不相信地说:“你还怕鬼?”
“当然了,我是从小被吓大的嘛。”韩拾一显然心不在焉,他为了避开银沥的眼神,又蹲到地上开始收拾自己的地铺。
“那你说说,是什么鬼?我抓来给你当手办。”银沥抱起双臂,盯着韩拾一的背影看。
韩拾一大笑出声:“只是梦而已,长什么样我都忘了,再说银沥哥你哪里学的手办这词,这对于你也太超前了吧!”
银沥不服地站起身:“我只是活得久,又不是刚从土里挖出来!这人间我待的时间比你长,那些你看过或者没看过的潮流事物都是我玩腻的。”
“噢?是吗!”韩拾一朝银沥鼓了鼓掌,心悦诚服道:“难怪上次你来我们学校上课变的装如此时尚,银色短发的造型简直迷倒万千少男少女,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忘却。”
银沥被他一顿猛夸整得脸红了,从床上伸出长腿踹了这死小孩一脚:“我饿了,赶紧去做饭。”
韩拾一觉得害羞的银沥十分有意思,还想再逗他一逗:“银沥哥脸皮真薄啊,怎么就脸红了呢……啊啊啊别动手了!我去我去马上去马上去!”
银沥咬牙切齿地放下手中的枕头,目送韩拾一狼狈地逃出房间。
从鹿城出来,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两人负伤回到韩拾一的骑楼老家,在天台的房间里躺了几天,魂线这几天一直在给他们两个疗伤,难得清净了几天。
眼下银沥身上的所有伤口都痊愈了,伤口处填了新长的皮肉,根本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本来银沥是要求和韩拾一分房睡的,他看上了韩拾一的天台花园房,让韩拾一搬到楼下去住,但是韩拾一死活不答应,说要守着受伤的银沥直到他痊愈为止。
见韩拾一楚楚可怜地搬出打地铺的被褥准备睡到房门外睡露天觉,银沥终是没忍心,让他搬到屋里来睡。
两人就这样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和谐地度过了三天三夜。
银沥穿上韩拾一给他准备好的拖鞋,推门走了出去。
蓝天白云之下,阳光透过他晶莹的银发,落到他好看的眉眼上。
他站在满是向日葵的花丛中,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好像,这种日子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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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咒3
饭菜香味从一楼飘到了顶楼,银沥把喝完的第三杯奶茶空杯放到桌上,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晒太阳。
他的皮肤很白,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有一种通透的感觉,或许是晒得有些久了,干净的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经过几天的疗养,他原本苍白的唇瓣也有了血色,使得他的本就优越的五官美得更加鲜活了。
向日葵花丛突然一阵狂风刮过,所有花都朝另一个方向转了过去。银沥若有所觉,却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优哉游哉的姿势。
“你倒是会享受。”巫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现在连墓园都不回了,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急什么。”银沥没有回头看他,手心捧起一窝瓜子,递给他,“来嗑点葵花子,韩拾一亲自种的。”
巫沉登时一滞,不知该说他什么,闷了片刻,伸出手去接过了他手心里的瓜子,自己找个了木凳子坐下来,挑了一颗葵花子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