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使者,他已入门元清。”黑暗中,一白衣人弓着身向座上之人禀告着。
而那人却好似没听见般,自顾自地撑着头靠在椅上,一只手还在扶手上敲着,只见那手瘦骨嶙峋,皮肤暗黑干瘪,良久之后才朝座下之人挥了挥。
“是!属下明白!”座上之人明明半字未言,而白衣人却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抱了一拳便隐去了身形。
……
清微峰上景致一如往昔,山间草木郁郁葱葱,溪水潺潺,这的山石多是圆润无棱,不似元清主峰丛云峰一般怪石嵯峨。
灵香所居位于清微峰半山腰,此处与其他长老的居所大不相同,既非雕梁画栋,也非飞檐长廊,仅是几间木屋,一处小院,周围便全是药田,如天梯般上下分布,其中沟渠纵横,渠中水流不绝,皆是来自屋后一处深潭,潭上一条小瀑布如坊间绸子般翩然而下。
如此景致,倒与世外之人隐居之所无二,只是……
“哼!一帮老顽固!”灵香猛地一拍桌子,“置了一堆腌臜物,倒是把宝炉藏得严实!”说着想倒些茶顺顺气,却是半点子水都倒不出,令她更觉气闷。
方才灵香在无极殿信手拿的灵宝,其实也并非全然为了逗着昭冥真人玩,更多是为了查找当年她炼出续命丹的灵宝——玲珑宝炉。
这玲珑宝炉据说是与兜率宫那座鼎炉同源所出,只是此炉并未留在三十三重离恨天处,而被赐予了魁隗氏,时光漫漫,岁月更迭,随着魁隗姜氏一族的没落,这炉子便不知所踪了。
而此炉历经长河,早已通灵,只有魁隗氏血脉且被其认可之人方能升火炼丹。
可万物皆敌不过这荏苒光阴,血脉亦是一样。
当年封神立仙之时,姜王后惨遭毒手,那妖妃犹不解恨,欲灭其子,二位皇子得了大能所救,暂免一难,然此番却令那妖妃更为愤怒,使了计谋妄将其母族一并坑害,以解心头之恨,幸有姜候未雨绸缪,将一些族人提前安置了,魁隗血脉方才得以保留。
这就是为何灵香区区筑基修为,却能炼出极品丹药,一来同她血脉有关,再者便是玲珑炉同她引共鸣,越过了修为界限。
灵香母亲游历凡尘之时,机缘巧合下路过一卖杂货的铺子,心神顿时便有了感应,才令这失传百年的灵宝得以见天日。
倒也不是说离了这玲珑炉她便什么也炼不出,毕竟有着上古血脉,且得了玲珑宝炉器灵的认可,只是以其筑基修为,再难得续命丹那般极品了。
再说续命丹,本就是灵香之母所创,当年炼出五颗却不想就此造下业障,不仅引来殒身之祸,更是令元清派差点遭受灭顶之灾。
灵香依据母亲遗作炼出两粒续命丹时,元清上下俱为震惊,就连不问世事的老祖都惊动了,谁也不曾想,不过十岁的女娃竟能得上古灵宝青睐。
老祖恐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必将又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便勒令上清真人将玲珑宝炉强行藏于山中,不让灵香知晓去处。
如此行为,灵香自是不肯,哭也哭了,闹也闹过,还险些拆了玄灵阁,上清真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由着她去。
要说上清真人为何如此决绝,当年他可是亲身经历过那场炼狱之灾,眼见平日里同门师弟妹们一个个惨死于魔爪之下,往日种种,历历在目。为免重蹈当年覆辙,只得委屈了灵香。
现如今元清派几大长老,即便是当时尚且年轻,一同下山历练的伏印、丹阳、丹朱,也皆是对那场劫难记忆犹新——归来时所见的一座座同门师兄弟和师叔们的新坟、争斗后留下的破败屋舍、山中灵兽的残躯……
劫难之时灵香不过孩提,自然是不懂得这些。后来见上清真人无论如何都不遂她愿,一气之下便带着那两粒续命丹下了山,此后便有了悠然居。
众位长老本是不愿她孤身在外,但好在还是在自家眼皮子底下,便也由着她性子随她去了。
“灵香!灵香!”未闻其人,先闻其声,不用多想便知是谁。
“我尚且人间自在,你这招魂一般意欲何为哇。”灵香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慵懒地应着。
“这刚回闲云居便如此不问世事,亏得掌门师伯还封你个峰主,你要是不愿,不若让贤于我,也好让我在师兄们面前显摆显摆。”麦冬奔进屋内,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下,拎起水壶便要喝。
“我说你好歹也是清微峰峰主,连口解渴的水都没有,峰主做成你这般,也是着实窝囊!”
麦冬灵香二人自小一同长大,性情相近,又是同龄,一直以姐妹相处,故私下里相互之间从未在意过辈分之说。
“瞅你这话说的,我可不像你师傅,桃李满园,上哪都有人跟着,万事都伺候得井井有条。”灵香白眼一翻,扭头吩咐着,“去!给你九师姑泡壶湘潭,好生服侍着,也不枉她白疼你这些年。”
“噗嗤!”麦冬见灵香如此萎靡不振,不禁笑了起来,“九师姑既已疼了我如此之久,不若再疼疼我,让你徒弟来伺候伺候他师姐。”
“竟敢在本峰主面前口出虎狼之词!看我今日便取了门规,好生教教你如何尊敬师长了~”灵香如坊间戏文先生般唱着站了起来,双手比划着佯装要打麦冬,却忽的停了下来。
哎呀!这几日忙着城主家的事,又突逢悠然居遭了贼人,倒忘了自己还有个徒弟!
怔愣片刻,她又慢慢坐了下来:这下好了,待平川镖局的杜镖头将物件送来,搬扛之事便勿需再愁。
收徒弟是为何?自然是为了使唤了!
得想个法子让龙七那厮内门擢升顺利,这样也好早日将他名正言顺地收入座下,端茶递水、烧火做饭便不愁没人伺候了,还能有个劳力替她照看灵植,一举多得,甚好!甚好!
不过一瞬,灵香的心思便百转千回,麦冬观她面露奸笑一脸狡黠,便知她那倒霉徒弟定是又遭算计了。
“啊嚏!”龙七正随刘夏他们扎马,却不防打了个喷嚏——莫不是昨夜睡觉未关轩窗,被风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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