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动手?”
“十五日后,十一月二十三,子时三刻。”
啪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苻宝啊了一声。
“刘将军,刘将军,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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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墅,甲字号房。
红木长榻之上,雪白与棕黄纠缠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云雨正欢。
“啊!”
一声尖叫,女人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慌乱地拽过锦被遮挡在身上。
赤身裸体的男子被推到地上,悻悻爬了起来,对榻上的女人怒吼:“你搞什么!”
女人从锦被后面露出两只眼睛,惊恐地看着男人身后。
男人转过身,吓得跳了起来,“你,你,你是什么人!”
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男人,二十多岁,昂藏七尺,正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自斟自饮。
“中,中领军大人,刘裕!?”裸体男人惊道,慌忙到处找衣服蔽体。
“你忙你的吧,我喝我的酒。”张哲翰头都没抬,又斟了一杯。
裸体男人手忙脚乱穿上袍子,戴上纶巾,系上博带,丝履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光着脚来回乱跑,终于放弃,对张哲翰躬身施礼:“太子詹事王恭,参见中领军大人!”
张哲翰放下酒杯,乜斜着佯醉的眼,“你,你谁啊?”
张哲翰是真的不认识王恭,他整天在建康宫到处晃悠,很多大臣他都不认得,但大臣们却都认得他,屡立奇功圣宠正隆的刘裕。
“我,我啊!”王恭指着自己清瘦的脸,“太子詹事,王恭!”
张哲翰假装突然认出,蹦了起来,拱手道:“哦!国舅爷啊,失礼失礼!幸会幸会!”
“中领军如何会在这里?”
“我先来的啊,你看这酒菜,都是我点的,出去上了趟茅房,你就夹塞了。”
王恭没听过“夹塞”这个词,但也听明白了什么意思,尴尬地拱手笑道:“是王恭失礼了,中领军恕罪恕罪!”
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刚才明明只有柳依依一个人,还是她把自己弄上床的,怎么就“夹塞”了。
张哲翰看戏耍得差不多了,摆手道:“王大人请坐,一起喝两杯。”
起身把地上的襦裙捡起来扔在榻上,“依依姑娘,起来吧,去给王大人找双鞋来。”
柳依依哆哆嗦嗦从锦被里探出皓臂,把襦裙扯进被子里,窸窸窣窣穿上,掀开锦被下床,拉开门跑了出去。
张哲翰拿起酒壶,给王恭满上,举杯道:“在此风雅之地得遇王大人,三生有幸啊!”
王恭赶忙拿起酒杯:“幸会,幸会!”
柳依依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双男人的丝履,蹲下身给王恭穿鞋,但鞋太小,费了老大劲才勉强套上。
张哲翰微微摆头,柳依依忙出门,再把门小心关上。
“王大人,鞋好像小了点哈。”
“唉,小鞋,穿惯了!”
“什么人胆敢给国舅爷穿小鞋?”
“皇上都整天被人穿小鞋,何况是我?”
张哲翰敛容正色,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刘裕是专门在此恭候国舅爷的。”
王恭一惊,迷惑地看着年轻的中领军。
张哲翰取出皇后给的玉镯,放桌子上,缓缓往前推:“刘裕受皇后娘娘之托,特来襄助国舅。”
王恭脸色一变,死死盯着玉镯,伸出颤抖的手抚摸道:“皇后娘娘,她,让你来的?”
张哲翰的手始终没离开镯子,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王恭把玉镯收了去。还好,王恭哆嗦了一会儿,把手缩了回去。
张哲翰嗖的一下地收起玉镯,道:“是,皇后娘娘说,国舅清操过人,心怀社稷,对桓谢把持朝政早就不满,希望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在青楼这种地方夸一个人“清操过人”,张哲翰自己都觉得好笑,反正你光屁股我也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这一招其实是和地球人学的,他们谈生意之前总喜欢把人拉到桑拿浴、SPA之类的地方去,营造“赤诚相对”的气氛以示诚意。
王恭似乎也很快明白了这一点,恢复了道貌岸然的神态:“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兜圈子了,中领军若能助我,大事必成!”
“但凭国舅吩咐!”张哲翰表态道。
“当今之势,外忧内患,而内患首当其冲,士族倾轧,权臣篡逆,朝廷羸弱,循环往复,积重难返!”
“刘裕深以为然。”张哲翰耐心地听着他的慷慨陈词。
“左右局势者,无非兵与财,二者若能集中于天子手中,则社稷安稳。兵者三分,西府兵、北府兵和禁军,西府兵在桓家,北府兵在谢家,禁军现于中领军手里,西府兵现有桓秘可委以重任,唯独北府兵,陛下束手无策。”
听到这里,张哲翰算彻底明白了,小皇帝一家子——司马曜、王皇后和大舅子王恭——想要拿回属于司马家的权力,把他这个没什么背景“十三不靠”的素人推到前台,就是为了对付北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