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两杯汉家刘氏绿贡茶,不着急和掌柜的接头,枢闻曹情况复杂,看看再说。
大秦治下的襄阳,不像建康、京口那样等级分明,没有宽袍博袖的士族子弟招摇过市,穿胡服和着儒装的没有多大差别,只要不是衣衫褴褛就很难看出谁富谁贫,谁高谁低。
“那个被我打过一枪的家伙又来了。”舒琪小声说道。
张哲翰抬头一看,那位被他吃豆腐打波峰的“谢灵蕴”带着两个憨实的手下进了茶坊,略有区别的是,三人都换了衣服,“谢灵蕴”没再穿那身蓝色曳地多折裥裙,而是穿着襄阳本地常见的朴素襦袄。
三人直奔柜台,“谢灵蕴”掏出一块腰牌在掌柜的眼前一晃,掌柜的点头哈腰,把三人带入了一扇挂着厚实布帘的门。
张哲翰这才想起,那天“谢灵蕴”和苻丕春宫图完事之后,苻丕也给了她一块腰牌。两个不共戴天的人竟然成了同僚,张哲翰哑然失笑。
“要不要我去听一听?”舒琪问道。
“你去还不如我去呢。”张哲翰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柜台问伙计:“茅厕在哪儿?”
伙计指了一下挂着厚实布帘的门:“进去左拐就是。”
张哲翰早就算到他会指那扇门,因为茶坊除了大门和那扇门就没别的门。
掀开布帘,里面是一个走廊,五六个包厢,张哲翰瞬间隐形,往里走去。
走到最尽头的包厢,终于听见了“谢灵蕴”的声音。
“有没有一个五品从事来堂口?”
“您是六品,无权过问上司行踪,这是枢闻曹的规矩。”
“桓秘和桓熙关押在何处?”
“桓熙不在襄阳,是慕容垂将军擒获的,可能在埙城,桓秘确切关押地点未知,此事归平南将军慕容暐管辖,您可以去平南将军府。”
她怎么知道“五品从事”要来?难道又和苻丕睡了,枕头风吹来的消息?她是在找“张翰”还是“姚邕”?她为什么也在打听桓秘?是要救桓秘还是要杀桓秘?
听到里面哗啦啦一阵响,张哲翰忙进了厕所,现出原形,跟在“谢灵蕴”的后面出到大厅,回到角落坐下。
“怎么样?听到什么了吗?”舒琪看着正在往外走的“谢灵蕴”问道。
“一会儿咱们去找北府间军司的据点,那边情报可能会多一些。”
“我也觉得,襄阳现在是秦军的天下,这个堂口属于占领军,基本上算是在明处。”
“嗯,感觉王谧的间军司要厉害一些。”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他们不是我们的目标,你要是想呢,咱们就跟上去瞅冷子打打黑枪。”
“走!”
舒琪站起身,掏出几个铜板扔在茶桌上,挽起“老公”出了茶坊,远远跟在“谢灵蕴”后面。
张哲翰怵他们,毒丫鬟可不怵,虽然不能像青姐那样一打三,真打起来也未必就落下风。何况她本就是杀手出身,跟踪、盯梢、打冷枪这种事是专业的。
“谢灵蕴”三人走过了三条巷子,转过一条大街,舒琪手动了一下,张哲翰按住道:“别急,看看他们去哪儿,也许能带我们去要去的地方。”
三人突然消失了,张哲翰估计了一下位置,往前走了几十米,拉着舒琪闪在暗处。没多久,三人又出现了,反过来朝这边走来,舒琪现出柯尔特手枪,紧张地盯着前方。
三人从跟前走过,拐了个弯,往北走去。张哲翰一拽舒琪,一个瞬移到了刚才三人消失的地方,抬头一看,是个类似客栈的地方,门上一块招牌,写着“三江邸店”几个大字。“邸店”是供客商堆货、交易、寓居的行栈,“邸”是指堆放货物的货栈,“店”原是指沽卖货物的场所。和一般的客栈不同,邸店住的全都是商人。南船北马,七省通衢,襄阳商贾云集,邸店比客栈还多。
张哲翰走进邸店,一名伙计迎了上来,“客官……”张哲翰没等他说完,直接亮出出谢安给的黄铜令牌,伙计一呆,随即说道:“客官请随我来。”
伙计没去柜台,柜台上的掌柜的也没往这边看,上了二楼,绕着回廊转了半圈,推开了一扇门。
里面一张圆桌,四把椅子,桌上四个茶杯还冒着热气。桌边坐着一位衣着鲜亮的四十多岁男子,看张哲翰进来,站了起来。
张哲翰把举起令牌,男子竟慌得跪了下来:“间军司襄阳坐探总把头袁锡范,参见上使。”
张哲翰已不需要说自己是谁,黄铜令牌如谢安亲临,是最高等级的令牌。
“起来说话,刚才进来的是什么人?”
袁锡范站起来说道:“间军司都尉谢灵蕴,持有间军司腰牌。”
“她来做什么?”
“询问桓秘关押在何处,还问了一个叫刘裕的同僚是不是来过。”
“你知道桓秘的关押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