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岳飞带出来的军队,同金兵交手,此刻一见,方知绝非寻常。
与其他各处的军队都不一样,在岳字旗下的士兵,都显得勇猛异常,见了金兵毫不畏惧,一个倒下,立刻就有人跟上,没有号令,更不会后退半步。
我懊恼异常,跺脚对陈规说道:“朕真是不该来!闹得成了这个样子,如何是好?”
陈规微微一笑,对我摇头道:“陛下此言差矣,此次出战,士兵们比往日都要勇猛数倍,定然是听到刚刚那些谩骂之言,心中激愤的缘故!岳帅虽然极怒,可亦非失去理智,陛下你看他指挥进退,皆有度数,并未被刚刚那些谩骂之言,气得失去理智。依臣看,此番兀术,是弄巧成拙,最多再撑半个时辰,就要败北!”
我心中难安,点了点头,却不想陈规竟不知从何处搬了两张椅子,放在城墙边上,自己在其中的一张上坐下,对我笑道:“陛下不必担忧,不如坐在此处,半个时辰内,岳帅定然凯旋而归!”
我点了点头,哪里能像陈规那样悠然自得?
在陈规旁走了两步,却不想刘光世对陈规陪笑道:“陛下不坐,不如我坐你旁边罢……”
刘光世话未说完,就看见陈规一脚踢出,哗啦一声,将那张空着的椅子踢得散了架,给刘光世了个白眼,哼了一声,看向城外。
刘光世讷讷的,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闭了嘴,过了一会,又将手中的羽扇送到陈规面前,对他陪笑道:“陈知府这般镇定自若,应该拿把扇子才配,想当年武侯诸葛,羽扇……”
不等刘光世说完,陈规便夺过扇子,咔嚓一声,就将扇子柄给折断了,扔到城楼之下。
刘光世彻底没辙,不敢再去招惹陈规,朝着陈规伸了伸舌头,不再去给他赔笑了。
我看着城楼下,果然如陈规所言,渐渐的,我也能看出来,兀术有些支撑不住,招架颇为吃力了。
等到星收起了最后一丝光线,天空全然黑下来,看不见城下的情形,只能听见城下厮杀之声的时候,终于听见金兀术高叫道:“岳飞,算你狠!你等着,我还会再来……”
金兀术的声音,混着马蹄声,渐渐隐去,依稀中,看见岳飞亦带着一队人追去。
我有些担心,问陈规道:“陈知府,岳飞带兵去追,恐怕有失,是否该派人前去接应?”
陈规摇了摇头,道:“陛下放心!岳元帅知道分寸的,知道该如何,不会有失!而且城中,也没剩下几匹马了,就是想去帮忙,也帮不上,不如在这里等吧。应该到了天亮的时候,岳帅就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在城楼上等岳飞回来。
天边的一丝霞光展现,城外尸横遍野的景象,再次呈现在我面前。
有金兵的,也有宋军的,心里不是滋味,过了半晌,才道:“就为了几句话,闹得两军交战,血流成河,朕实不安……”
陈规笑了笑,弹了弹衣衫,道:“陛下想太多了!金兵每次来攻,都是这般景象,陛下来不来,也没甚太大的区别!今天是有由头,往日甚至什么由头都没,不是一样出战么?”
我叹了口气,背着手站在城楼上,期待岳飞快些回来。
仍旧没有看到岳飞的影子。
直到太阳都到了头顶,还是没有他的影子。
我有些担心,问陈规道:“你不是说,天亮岳飞就快要回来了么?怎么他还没回来?”
陈规亦有些奇怪,想了想,道:“可能是追的远了些,所以回来的慢!”
我在城墙上来回踱了两步,皱眉道:“不会,不会是岳飞紧追不放,中了埋伏吧?”
陈规听见这话,畅怀笑了两声,摇头笑道:“怎么可能?臣平日也同岳帅讲起过兀术,他这些年来,多次扰境,也有人提议,派人前去将兀术暗杀,最后都被岳帅否决,陛下可知是为何?”
我茫然摇头,道:“朕不知!”
陈规笑了笑,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道:“那自然是因为,金兵的各个将领之中,兀术爱带兵,打仗的水平却又不高的缘故!若是兀术真死了,换上其它的如粘罕,洛索等能征善战的将领前来,恐怕我军应付起来,更加吃力。保住兀术的命,让他领兵,等于变相的帮我军打仗了!”
说道这里,陈规看了刘光世一眼,毫不客气的指桑骂槐:“就好像有些人,同敌军交战,却能顺利的逃跑掉,是一个道理!”
刘光世脸上立刻变得异常的黑,对着陈规不再赔笑,重重的哼了一声。
陈规继续说道:“岳帅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去真的将他杀了。既然不想去杀他,那就绝不会中了兀术的埋伏!”
我沉默不语,听到这种话,心中有些不太高兴。
也不知是为何,这种话,可是没听岳飞说过,寒了脸,紧紧抿着唇,过了一会,才淡淡的道:“原来如此!朕受教了!”
继续在城楼上等着,直到中午,还是没看到岳飞的影子,心中那一丝淡淡的不悦,早已经变成了不安和担忧。
来回走了两个圈子,对陈轨道:“派出去找岳飞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陈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对赶来的岳云说道:“赢官人,你带一队人,前去看看你父亲,为何还没回来!”
岳云领命而去,我继续等。
期间有侍卫端来饭菜,我也没了心情吃。
黄昏,不仅岳飞没回来,岳云亦没回来!
真正的坐立不安起来,急的团团转,取了盔甲套上,亦骑了马匹,被陈规拦下,劝我再等等,说岳飞智勇双全,不会有失,陛下此次出去,又无军队护卫,恐怕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