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四百名士兵分散开来,这附近所有的山峰,都给我爬到顶峰占了。
剩下的将近万名士兵,原地扎营待命。
我们各自爬上这些山的顶峰,只要看到哪里有战斗的影子,便在那处的山顶上放出烟火,作为信号,其它各峰看到信号,和原地待命的军队,就要即刻赶去救援!
我手脚并用的往上爬,直爬到山峰顶上,举目四望,太阳已经落山,月亮再次升起,一弯下弦月正挂在天空,照着雪地,白茫茫的青紫溢光。山中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我蹲在山顶,身后的是十名我带来的侍卫。
将树枝搭成火堆,准备好之后,然后开始了漫长而又忐忑的等待。
我看着下面,也许,赵佶赵构的歇脚之处,就在我的这座山峰之下。也许,岳飞此刻,正穿着和我一样的衣裳,披着白色的战袍,趁着月色,踏着雪橇,从地面划过。
然而我却看不到,我只能等待,静静的等待。等待在雪月之中,刀枪碰撞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我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快要冻结了,夜晚的雪山,寒意更甚,我从成都城中出来,穿的并不太多,此刻紧张无比,生怕自己错过了声响,拿出怀中的干粮,啃上两口,捡起地上的雪,吞咽下肚。
我要吃饱,要喝好,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战役中,将赵构赵佶那两个混蛋杀掉,将他救走!
月亮一点点的在往上爬,我在静静的等着,有那么一个时刻,我害怕无比,害怕自己的判断错误,害怕岳飞其实是在另外一个雪山之中,害怕等我几天之后找到他的,只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尸体。
他的行动,绝对不会比我更慢,他比我先到,一定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打探好了一切。
他要潜入,定然是在夜晚,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等待着他的出现。急切而胆颤的,等待着厮杀之声。
月上中天,四周悄然无声,偶尔有鹰,张着翅膀,在月下滑翔而过。
我趁机将脚下的雪橇,前端磨得光滑,这样,等会在雪地滑行的时候,会更快一些。
我占着中间的山头,终于,一点火星,在最东面的山头燃起,如同雪峰上,盛开的红莲。我这里,依旧听不到任何杀伐之声。
不过,我知道,他出现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搓了搓已经被冻得红肿僵硬的双手,对身后的侍卫,下达了简单的命令:出发!
从山顶一跃而下,陡峭的山坡,让我的速度,变得前所未有的快,雪橇并非滑雪的专用雪橇,从地上铲起的雪飘起一人多高,遮蔽了我的视线,将我的前额,眉毛,甚至眼睫毛上,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然后贴着皮肤的那些雪融化掉,顺着脸颊,流入我的脖子。
从来没有过这么快速的滑行经历,几乎成九十度直角的山峰,让我觉得,此刻的举动,似乎根本不是在滑雪,而是,从山崖顶端跌落。
气流夹着冰雪,似乎要将我的皮肤,四肢撕裂开来一般,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方向,让自己不要撞到树木山石,遇到障碍物的时候,躲避不及,便腿上用力,从雪地上跳起,如同飞鸟一般,跃过那些障碍物,然后再落在雪地上。
依旧在快速的滑行,周围的景物已经根本看不清了,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被我卷起的,挡在我面前的雪花。
到达峰底,速度不减,借着惯性,朝我面前较矮的山峰冲去。
到达峰顶,势头渐弱,眼看着又要原路滑落下去,我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一旁的一棵树,跳上峰顶。
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只有两个并不高的山峰了!以他的功夫,一定能够支持到我的到来!
再一次从峰顶冲下,然后跃起,冲下,再跃起。
依旧听不到任何厮杀之声,然而,我却已经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在开封被围的时候,我经常能够闻见的味道——雪地之中的,血的味道。
心跳猛然加速,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将脸上的雪,尽数抹去,然后,握着悬在自己腰间,冰凉的剑,借着惯性冲上山腰。
面前的山峰很高,在我势头将尽,要下落的那一刹那,抓住一旁横出来的一根树枝,却不想那根树枝根本不堪重负,吱呀一声断了。
管不得那么多,我横倒在地,身子还在不停的下落,滑雪的时候,是避开凸出的石头和树木。我现在,只朝着那些障碍物滚去。
终于我的下落之势,被一棵枯树挡住,我的腰卡上面,浑身撞得生疼。
却顾不得这些许疼痛,从地上跳起,重新找到散落在雪地上的雪橇,穿好,然后绕着山腰,滑到了山的另一面。
我一直没有想象过,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然而,当我现在,站在山腰,看到山底的他,枪头红缨舞动,荡开漫天如雨而下的箭矢的时候,竟差点失声痛哭。
他没死!我没有来晚!
在山腰上,还是听不到山谷中的声音,是了,他们不敢高声喧哗,怕引起雪崩。
很有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波接一波的乱箭,更多,更密集的朝着他射去。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在山腰,然后再次的俯冲而下,这边的山坡,比我所在的山坡,更陡,不过不同的是,一望无际,没有树木的遮挡。
原本驻守在这个山头的十几名士兵,此刻已经冲了下去,他们没有用雪橇,是在雪地上滚过去的。
速度比我慢了很多,然而,十几名十名下去,根本无法改变局势。在中途,便已经被射死了五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