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逐瞪眼看了会儿屋顶,难得领悟到周明赫所谓的“睡”并非单纯指睡觉。他用力握住胸口的手,有点茫然:“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张逐不懂爱意催生的情绪,却还是懂身体本能的需要,至少要给他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周明赫觉得。
“因为我想啊。”
“我不想。”
被立即反驳的周明赫有些气恼,想到张逐之前的所作所为:“你在外面随便找个人都能可以,为什么跟我不行?我还不如一个陌生人重要?”
“我随便找个人也要双方同意。跟你,我不同意。”
张逐说得那样肯定,决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同意,但是在他的逻辑里,这必然违反了某项准则。而他的准则又与常人大不相同,周明赫无从下手。
周明赫又难过又气愤。他知道在张逐心里,或许上床和重要是完全不沾边的事,但他止不住往那边去想。忍不住怀疑,他在张逐心里根本毫无魅力,连睡觉的对象都不够格,那离“爱情”的目的更是遥不可及。
他有很多方式诱惑他,都是男人,怎样让对方快乐就是顺手拈来。他也有很多方式逼迫他,比如眼前的局面全怪在张逐头上。可是千言万语、千方百计,最后都变成一声无助又渴求的:“哥……”
周明赫想算了,张逐实在不愿意,也不能真的强迫他。
就在他准备去另一张床时,按住他的手松开了。张逐有些迷茫,也有点困扰,神情还很纠结:“你想怎么做?”
山间天气变化迅速,午夜时分竟然下起雪来。
原本已经沉寂的夜晚,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搅动。酒店里的游客纷纷亮起灯光,冲出房门,去室外共赏这一场新雪,外面一片人声窜动。
只有周明赫他们的房间,仍紧关着一屋子的黑暗。
黑暗里那些黏着而颤抖的空气、压抑的呼吸与叹息、肢体碰撞的摩擦、挣扎和控制之间击打的闷响,以及一声又一声温柔的、甜腻的、撒着娇又不容拒绝的、叫“哥哥”的轻唤……
这房间里一切隐蔽的声音,都在对新雪欢呼的人声里不断缩小、再缩小,直到世间万物被白雪覆盖,他们也被别的声音覆盖,成为两人之间独有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雪就停了。
来这边泡温泉和住宿的也多是去隔壁雪场玩的,正好又下了一场雪,早上整理装备的旅客们都很兴奋。
张逐也说今天还要去滑雪,周明赫却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趁他睡醒前检查了一下。
看完他就后悔了,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坏。昨晚关了灯,他也好像有一段记忆的缺失,记不太清那种状况下都做了些什么。难怪张逐一度反身揍他,果然是他活该。
再多悔恨和内疚都晚了,作为弥补,他一早驱车去附近的村子买了药。
一看张逐那满脸戾气的脸,知道他很不高兴,周明赫哄他上药。上着上着,不知张逐又想到什么,两脚将他踢下床去。周明赫自知理亏,灰溜溜爬起来,又去给他腰上喷消淤肿的喷雾。
张逐一整天没下床,除了早上出门,周明赫也在房间陪了一天,中途叫餐送来。
午后抱着张逐午睡,周明赫食髓知味又躁动不安,但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只过个口瘾。到这儿张逐的脸色才好了一点,眯着眼吸烟享受,没有把周明赫往床下踢。
又住一晚,第三天两人驱车回城。
张逐靠着窗户抽烟,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神情有些恹恹的,大概是身体还不太舒服。
周明赫并没有想到此行会有如此重大的进展,到现在还觉得一切都快乐得不太真实,脑子轻飘飘,脸膛红润,容光焕发,开车也忍不住时不时侧脸,不管怎么看,都不能满足。
他又有了一点新的领悟。他曾以为“兄弟”是他的道德困局,是他和张逐进入现在这种关系的伦理禁令。事实却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是“兄弟”,张逐才会接纳他的一切,同意他为所欲为吧。或许在他心里,忍让弟弟的所有,也是一种作为兄长的责任。
周明赫不想去剖析张逐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此刻他得到了,他就应该为之雀跃。
一个红绿灯,他停下车,又看张逐。
看着看着,就勾过他的脖子,趁着空隙,又吻过去。张逐似乎也有些习惯了,歪着头顺应他的动作。
后面的喇叭响起,周明赫才松开他,继续驱车前进。
张逐把抽了一半的烟重新叼在嘴角,无缝过度,好像刚才无事发生。
周明赫不满他这种态度,问出那个他一直不敢问的问题:“跟我接吻舒服吗哥哥?”
张逐摘下烟蒂,咂咂嘴,好像在品尝刚才的味道。片刻后,他淡淡评价道:“还行。”还行。
没有叫他滚,没有说以后不准亲,光是这两个字,周明赫就已经开心得昏了头。
精神抖擞
周明赫请的长假结束了,在新年到来前回公司开始上班。
他跟同事都处的不错,离岗这段时间的工作主要是任伟和助理小孙帮他顶着。回来后,大家也考虑到他大病初愈,不宜过度劳累,主动替他分担一些工作。
周明赫却不“领情”,把工作都拿回来了,不仅如此,还主动给自己加码,开会定任务时揽下一筐子事。
他在茶水间泡咖啡,任伟过来泡茶。许久不见,两人碰上就闲聊几句。
“我说你这刚出院,也不多休息休息,真玩命啊?为工作,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