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感染。你能不能别在操心我眼睛了。”
“你这红得不正常。”
“疲劳行吧,盯着电脑太久,疲劳充血了。”看张逐将信将疑,方孝忠重申,“我不打游戏就是因为我眼睛容易累,看久了就充血,没人跟你似的,一玩一整天。”
“网吧打游戏的都跟我一样,一玩一整天,有的接连玩几天。”
“……跟你没法交流。”
“啧,明明是你撒谎又圆不回来。”
方孝忠:“……”
想到刚刚那幕,他依然如鲠在喉:“刚那女孩是谁?你怎么认识她的?”
“网吧老板的妹妹,经常上网就认识了。”
“你跟她关系很好?”
“挺好。”张逐想了想,“是朋友。”
方孝忠一向知道张逐在人际关系的远近方面把握得不是很准确,原本只是想好好跟他讲一下。但不知怎地,听到他这话就莫名来气。
“朋友才不会喂你吃水果,更不会共用一个杯子。”
张逐马上在过往的经历找到例证:“向桃喂我吃饼干,他喝过我的水杯。”
“这不一样。向桃是男的,她是女的。”
“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男的跟你是哥们,不会喜欢你,女的会喜欢你。”话是这么说,方孝忠却没什么底气,“要是赵菲喜欢你怎么办?”
“那不错,我也喜欢她。”
方孝忠黑云压顶,沉着脸也沉着声音:“你说这话,唐凌她知道吗?”
“跟唐凌又有什么关系?”
“……”
方孝忠已经恼火不已,简直控制不住想要大喊,因为还在外面,而不得不压住声音,只能咬牙切齿地:“因为你在跟唐凌谈恋爱。张逐,人一次只能喜欢一个人,你有唐凌,就不要再去招惹赵菲,听见没?”
不知道方孝忠为什么又在生气,张逐也不太愉快地皱皱眉:“听见了。”方孝忠刚缓口气,又听他说,“我不是聋子,你小声点我也能听见。”
“……”
方孝忠无助又气闷,简直快要爆炸,这时他电话响起来。
他翻开手机一看,一串来自临省的陌生电话。他一个激灵,好似有所感应地知道了对面是谁。撇下张逐,他走到稍远地位置:“喂,你好。”
那头呼吸屏住了,几秒后才颤着声:“孩子,我看见你的回复了,我们抽空见一面吧。”
渣男
那位声称可能是他母亲的女人叫蒲光华。这段时间方孝忠一直在和她聊天,得知自己除了年纪和身体特征跟她的孩子能对上号之外,相邻省份的地理位置也提高了这种可能性。
还知道她是小学语文老师,已经和丈夫离婚。她的前夫,也就是方孝忠可能的生父,已经放弃找他了,但作为母亲的她始终放不下。
她在电话里询问方孝忠现在的家庭对他怎么样,得知被好好照顾着长大,她感到欣慰,又有些担心,生怕万一母子成真,方孝忠顾念这边的抚养亲情不跟她走。
很少这样被人关心重视,方孝忠心头酸酸软软,更不想让她担心内疚,所以无法吐露自己经受的困苦,特别是方守金对他做的那些事。
在一个秋雨纷纷的日子,蒲光华风尘仆仆来到洪城。
方孝忠去车站接了她,两人碰面,都没有多说什么,一前一后默默走到车站旁一家旅馆。方孝忠让她先去放东西,蒲光华叫他:“你也一块儿上来。”
方孝忠觉得别扭,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还是跟上。
他走在女人后面,只盯着她背上那个硕大旅行包。个头小小的一个女人,却背这么大个包,刚在车站就该帮她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现在说好像有点晚了。她会是自己的母亲吗?这么容易就找到母亲了吗?方孝忠仍觉得这就像一场梦。
贴吧留言和电话里,女人都有些激动,把这一切都想得很完美。他还以为进了房间,她会过来拥抱他,或者一激动哭起来。
但这些都没有发生,女人很克制地只是叫他坐。擦了擦被细雨沾湿的头发和衣服,打开胀鼓鼓的背包,拎出一大袋零食给他,有些难为情地:“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子,也不好买别的,就带了点特产。”
方孝忠不接:“都还不确定我是不是您儿子。”
“没事,你别想那么多,我只是感谢你愿意跟我见一面。”
从旅馆出来,方孝忠带她去吃了饭,又带着去一中附近转了转。没敢把她带去自己长大的日化厂街,对方也知道利害,并没有提这要求。
这一天相处得很平和,是一种带着距离感的亲近,对彼此抱着期望又都极克制。到了晚上,方孝忠再送她回旅馆,才是这次见面的最终目的。
经过一天相处,提取样本做亲子鉴定这事也不那么别扭了。蒲光华让他张嘴,用棉签提取他的唾液,而后在他手掌摊开一张干净的白纸,拔了他几根头发。
拔头发时,蒲光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神采奕奕却温柔地瞧着他:“孩子,你两个旋儿呢。”她埋头扒开自己头发给他看,“我也是。听人说两个旋儿的人都特犟,以前还不相信,但想我一找就找十几年,也不得不信。”
方孝忠心情复杂,像是打翻五味瓶,忍不住说:“蒲阿姨,除了知道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我对其他情况一无所知,您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万一失望的话……”
“抱点希望还是好,要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怎么坚持下去。”蒲光华又笑起来,“别担心我,这么些年,我都失败多少次了,也不多这一次。倒是你,这条路才开始,可一旦开始就必定面临各种各样的失望……”她突然有了点哽咽,终还是情不自禁把方孝忠脑袋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