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逐眉毛倒立,嘴角下撇:“不能。”
方孝忠低下头。随着他下垂的眼皮,一汪眼泪又倒了出来。
为了止住他哭泣,也平息心中的烦躁,张逐抚开他的额发,终于还是凑过去,在被撞包的额角,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满足他的心愿,张逐本以为他说话算数,不会再哭,没想到他又把脸埋膝盖里了。
“还哭?”张逐忍无可忍站起来,“你哭,我走。”
“不要走,没哭了。”抱在手臂里的声音嗡嗡的。
“你把脸抬起来。”
方孝忠在袖子上蹭了好几下,抬起了脸。的确是没哭,只是那张脸红得不正常,像四十度的高烧,眼球都烧粉了。
方孝忠不敢看张逐的脸,只把眼睛落到他肩上,一个完整的血牙印:“……对不起……我不知道把你咬成这样,我没使劲儿……”
他也不知道那时是怎么回事,好像被什么附了身,完全丧失了理智,变得一点也不像他。但凡还保留一丝理智,也不会让张逐受伤,因为明知这样,他会更心疼。
方孝忠终于从地上起来,去外面找来药箱,再次给张逐处理伤口。一边用纱布包扎,一边又悔恨不已:“哥,真的对不起。”
张逐拨开他裹个没完的手:“好了,这样就行了。”
方孝忠眼角挂着泪干的嘎巴,额头顶着鸡蛋大小的鼓包,一整个下午都低眉顺眼,没有再和张逐呛声。
幸好他那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方孝忠不逼他干他不乐意的事,再给他示示好,哪怕差点被咬掉一块肉,也一转头就忘了。伤口包好,两人就又和好如初。
只有方孝忠还不放心,担心这和好是假象,哪怕不是,他也要趁热打铁,确保他跟张逐毫无罅隙。所以他晚上也没回家,睡觉也要腻在一起。
他时常赖在张逐这里过夜,那张单人小床早就躺不下两个身高体长的少年,自从张广耀不再回来,他房里那张大床就被搬到这边。
宽敞的双人床却空出一半的位置,方孝忠从身后抱着张逐,贴在他脖子后面,问他肩膀还疼不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讨厌别人接触的张逐,也逐渐适应了弟弟的亲昵和拥抱,只是想起肩上的伤,还是愤愤地:“狗才这么咬人。”
“汪……”
张逐一愣,不知道他学狗叫什么意思,只是恼怒地推开他:“你想当狗自己当,别说你是我弟。”
方孝忠只当他还在生气,又死皮赖脸贴上来抱住:“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么用力咬你了。”
“用不用力都不准咬。”
“轻轻的也不行吗?”方孝忠把他的手抓过来,每个手指放在齿间轻轻咬了咬,“我就喜欢把手指放到大福嘴里,它就这样轻轻咬,有点疼还有点痒,我觉得挺舒服的。”
张逐把手抽回去,黏上的口水一股脑地擦到方孝忠衣服上:“我不喜欢。”
一听他说不喜欢自己,方孝忠就心烦,就想非要他双手都拖过来,把每个指节都咬个遍。但这事儿白天才发生过,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好不容易才和好,这会儿他不敢。
不敢上嘴,却还可以上腿。他抬起大腿跨住张逐的腰腿,手臂也收紧,八爪鱼似的牢牢扒在他身上。
张逐也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就解除了他的束缚。方孝忠不甘心,又扒上去。几个来回,被窝里两人都气喘吁吁。张逐再一次把他腿从身上甩下去时:“你还敢拿上来,我就把你踢下床。”
方孝忠终于消停了,不是怕被踢,而是担心又过了火。
“哥,无论以后我们变成什么样,都要一直在一起。”
过了一阵也没声儿,方孝忠摇晃张逐的肩膀:“你听见没有?快回答我!”
“困了,睡觉。”
方孝忠黑暗里睁了会儿眼睛,张逐没有回答。即便回答,他从来不会把这种类似誓言的话放在心上吧。但这种小小的缺憾方孝忠也早已经习惯,只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假期过后回到学校,一切如常枯燥又高压的学习生活。
支撑方孝忠扛住这种压力的是他想和张逐一起考走的愿望。支撑向桃抵御这种枯燥和无聊的,就只有爱情的魔力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去找唐凌,对此,方孝忠万分纠结,不知道要不要把假期发生的事告诉他。如果说了,向桃一定很伤心,说不定还会影响他和张逐的关系。要是不说,方孝忠心里又过意不去。
出于私心,他当然最希望向桃蒙在鼓里,一鼓作气追到唐凌。但出于意气,他又该把事情告诉他。
他还没纠结出个结果,午休向桃出去一趟,回来就蔫哒哒趴在桌上,眼角泛红地跟方孝忠说:“我被唐凌拒绝了。”
“你去表白了?”
“没。”向桃吸了吸鼻子,“就是他妈的我白都还没表,她就拒绝了我。”
他告诉方孝忠,中午唐凌叫他出去,话说得很直白。感谢他开学这段时间的一直照顾,虽然她也想相信那些好意都是出于家长和朋友情谊,却是无功不受禄,心里忐忑,想告诉向桃,她只把他当朋友。
“我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她没回答,只说让我先冷静两天。”向桃一拍桌子,“她这是有喜欢的人的意思吧?要是没有,这是在考验我吗?
“小忠弟弟,你开导开导我……”
“是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唐凌喜欢的人……可能是我哥……”
他把假期在张逐家碰到唐凌的事说了,以为向桃会很生气,没想到他只是眼睛更红了:“其实我猜到了,我也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