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侄子所言极是,所以谈谈给我加钱的事?”
高延宗顿时噎住了,一把抓住她腕子,将其拖走:“先干活!在我们军营,都把女兵当男的使,男的当牲口使,那军饷肯定不一样啊。”
高延宗这话说的直白,毫不客气,但元无忧是打心底里觉得舒畅,连被抓了壮丁拽走,也能来一句调侃:“还得是五侄子会来事儿啊,跟你四哥相处太累人了。”
五侄子顺口宽慰道“四哥对你是出于晚辈的恭敬守礼,我却没大没小、泼皮无赖惯了。”
她越觉得,跟浑身八百个心眼儿的高延宗在一块儿,她居然相处的挺轻松,而跟缺个心眼儿的高长恭同处一室,她却总是拘谨起来,连用词都要斟酌着讨好。
明明她对高长恭的了解程度,要比跟高延宗更亲近啊?真是怪事。
待到黄昏时分,元无忧采药归来时,才知道这一下午,厍有余不仅未曾离开,还以麻城李氏长子未婚妻的身份,登堂入室。
眼下那二人正在院里的木兰树下,白裙神女跟鬼面大将并肩而站,她正嫌恶万分的、提起挂满绶带纤髾的雪色裙摆,冲着抱住自己绣鞋的脏衣男奴就是一脚!
见他疼到抱紧肚子瑟缩成一团,她更是一口一个:“兰陵王乃盖世美将,怎能与丑鬼姑姑和丑鬼奴隶厮混一起?她能治你的病,我便会做得更好,而我只为了能够医治你而来……”
高长恭瞧着她又要一脚踹上、疼到抱着肚子打滚儿的白虏奴,刚要阻拦,就听见一声怒斥:
“高孝瓘你完犊子糙的!!!”
高长恭:“?”
二人一抬头,迎着红彤彤的火烧云,黑衫细腰马尾辫儿的小姑姑,正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质问他,
“我就出去一会儿,你自己不守男德也罢了,还任由别人欺负我的奴仆?”
高长恭原想阻拦的,闻听小姑姑这句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忽然一簇无名火起,蹿上心头!
“……你那奴仆过上了时疫,本王不杀他已足够仁慈,倘若让他自生自灭过病给更多人,不如让厍姑娘带走埋了。”
这句“厍姑娘”叫的倒亲切啊。
元无忧在这一瞬间,下了快刀斩乱麻的决心。她选择成全他和这个疯疯癫癫的异世女。
“放肆!我的奴仆自有我来治,我来埋,何时轮到你和她越俎代庖?你们高氏兄弟尽管风流快活吧,既然你们兵营都病愈了,我明日便带小石头离开,不碍你们的眼。”
既然高家兄弟都是惟利是图,又瞧不起她出身的白眼狼,那她既达成赌约,何不搬回郑府?省得在馆驿碍眼,还不耽误赚安德王的赏钱。
元无忧话已出口,便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高长恭属实没想到,没日没夜医治他数天,答应对他以身作饵负责的小姑姑,居然说得出抛弃他的话来?
他顿时心头骤然一紧,语气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急切和严厉,“你还想去哪儿?”
晚霞像一簇火,喷薄出岫。
打在小表姑逆光而来的脸上,又被淬金的玉片折射出斑驳的光。黑衣少女细腰马尾,踏着夕阳与远山的阴影,仿佛是从这烽火乱世路过。
“离开馆驿,离开郑家,离开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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