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妄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体却异常紧绷,指尖都快痉挛了,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拼命控制住心跳,生怕在一片寂静中,让林淮溪察觉到他的真实心意。
但这对林淮溪来说是个很稀松平常的夜晚。
在他的房间,在他的小床上,躺在身边的是从小一起长大,如亲兄弟般熟悉的人,他十分放松,呼吸也变得绵长,从清醒到充满困意只用了短短三秒,思维也变得越发混沌迟缓,但他还记挂着祁妄的回答,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他。
“你还没答应我呢……”林淮溪的声音清亮干净,此刻带着浓浓的困意,变得模糊,像是在软声撒娇。
又过了三秒,他才听到祁妄莫名嘶哑的声音,“好。”
林淮溪达到答复,这才满意了。
他的意识刚要被抓去混沌之海,跟周公一起梦游,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被拨动了,林淮溪猛地睁开双眼,困意也在这一刻一扫而光。
“祁妄,你刚刚帮我关灯时太帅了,我都差点心动了呢!”
祁妄听到最后几个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这三个字拆开重新组合,他那被公认为聪明的大脑,用了整整半分钟才消化了字面的含义。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能从林淮溪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这点燃了某种隐晦的期望,祁妄动作缓慢地转过头,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鼻尖几乎紧紧挨着,呼吸交融在一起。
林淮溪的眼睛在夜里是那般亮,像是被水洗过,让满天的星河都黯淡无光。
他是那般直率又坦荡,只是单纯觉得这是一桩新奇事,想要跟他分享,或者只是想要用这种字词衬托那句“太帅了”,真诚地表示夸赞。
祁妄很喜欢林淮溪的眼睛,澄澈干净,每次林淮溪注视着他时,他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但他渐渐生了私心,要沉溺其中,让这双眼睛染上别样的色彩。
祁妄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恶劣和贪婪,他想要得太多了,做错一点就有可能失去全部。
他拼命地压抑着,林淮溪这毫不自知的直白,却将他自我的封印先开了一个口子。
林淮溪只把祁妄当成好朋友,完全没有多想。说完这话后就毫无心理负担地睡着了,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依旧紧紧地挨着祁妄。
在初夏,祁妄刚刚成年的一个夜里。
他最喜欢的人毫无防备地躺在他身侧,摆出了亲密的姿势,而他心头萦绕着的是那句“我都差点心动了”,幻想让他止不住觉得甜蜜,但现实的痛苦又死死地拽着他,祁妄在两相交织的煎熬中,毫无睡意,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
林淮溪睡得太晚,日上三竿才睁开了眼,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下,舒服得不想起床。
祁妄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睡了这么久,渴不渴?”
林淮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用无比感慨的语气说道:“祁妄,你真是太懂我了,以后我们分开了,我可怎么活呀!”
林淮溪这种无意的直球攻击,最是折磨人,祁妄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刚刚调整好状态,却又差点被这句话拉回了昨天那个无眠的夜晚。
他深深地看了林淮溪一眼,无法责怪这个搅乱了他心海的罪魁祸首,只能微微垂下眸子,将心思重新压了回去。
林淮溪趴在床上,勉强支着身子,喝完了半杯水,他就差懒得只把脸伸过去,让祁妄喂他了。
祁妄见林淮溪嘴上带着水光,又重新躺了下来,眼里没有困意,只是单纯想赖床。
祁妄没有办法,只能去哄他:“你不是想跟我一起玩游戏吗?还不起来?”
听到“游戏”这两个字,林淮溪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不穿鞋就要往外跑。
祁妄只能追得上去,把鞋放到了卫生间门口,轻轻敲了敲紧闭的门,“洗完澡后先来吃饭,外婆把留给你的包子放蒸笼了,我先给你热上,还有你想喝豆浆还是黑芝麻糊?”
林淮溪想了想,给了第三个答案:“小兔蛋糕。”
祁妄:“……”
他无奈地想揉额角,语气却十分纵容:“好,那就定了,我给你拿一个小兔蛋糕,再给你泡一碗芝麻糊。”
林淮溪终于满意了,小嘴甜得像是抹了蜜,“我就知道祁妄你对我最好啦!”
有这种话并不是专属于他,林淮溪曾跟外婆和阿姨他们说过很多次,只是亲人之间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祁妄明明知道这点,但心弦还是被拨动了一下,在卫生间门口站了三秒,这才重新整理好心情。
等他把包子放到桌上时,林淮溪带着满身水汽,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他在这种事情上一向马虎,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净,穿着件宽大的t恤,柔软单薄的布料被水浸湿,粘在身上,隐隐透出肉色。
林淮溪没注意到这些,坐下后就张口咬了一口包子。
包子是外婆亲手做的,槐花肉馅的。
槐花有种特殊的香味,还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甜,和咸肉馅包在一起,意外的搭配,口感十分独特,林淮溪从小就喜欢吃,外婆知道他暑假要回来,特意在春天把新鲜的槐花冻进了冰箱,这样一来,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到
林淮溪在外面从来没有吃过这个味道,想念极了,一边咀嚼一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他的分享欲爆棚,刚要跟祁妄感慨,突然注意到了祁妄的神情。
在他记忆中,从未有过这样的祁妄。
祁妄微微侧着头,眼睛又黑又沉,直勾勾地看着他,林淮溪很难用语言形容这是种什么眼神,只是唤醒了他感知危险的本能,还有同性之间充满着荷尔蒙攻击性和侵略性,天然的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