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妄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已经放学了。”
孙柏逸这才意识到他打了很久的篮球,太阳都快落山了,“行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溪溪人呢?”
“溪溪先回去了。”祁妄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孙柏逸小学一年级就知道祁妄很能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我就不玩那些虚的了,你遇到不开心的事都跟我无关,但我拜托你别表现出来,让溪溪那么担心!”
祁妄神情一顿,倏地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孙柏逸,“你说什么。”
孙柏逸撇了撇嘴角,就差把不满写在脸上了,“溪溪很重义气,也比你想象中更细心,他早就发现你状态不对,还有今天特意来找我,问我……”
刚说到这,祁妄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外走,背影上写满了仓皇。
“唉,我还没说完呢。”孙柏逸挥了挥手臂,小声嘟囔,“这么没礼貌,你比我差远了,只是因为跟溪溪是邻居,溪溪才会跟你这么亲近,等着吧,迟早我一定会成为溪溪最好的朋友!”
林淮溪放学时找祁妄一起回家,祁妄说老师找他,让他先回去。
林淮溪点了点头,但他刚转过身,笑容就消失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搪塞的借口,但既然祁妄需要独处静静的时间,那他便配合。
回去的路上,林淮溪也在思考这件事,脸都变得皱巴巴了。
时间的流逝速度变得十分快,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小巷门口了。
林淮溪愣了愣,刚要继续往里走,小巷尽头传来了陌生的说话声,其间还夹杂着搬东西的声响。
这里的大多都是老人,关系融洽,小巷几乎一整天都是安安静静的,林淮溪察觉到了不对,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越往里边越靠近他们家,隔着一堵院墙,林淮溪虽看不真切,但心提了起来,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这些声音都是从祁妄家传来的。
温千姝的情况比较特殊,社会关系十分简单,从没见过家里来了客人,如今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林淮溪心中担心祁妄母子,脚不自禁地动了,但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从后面探来,动作温柔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林淮溪看不见,听觉却变得极其灵敏,从回荡在耳边的喘息声中认出了匆匆跑来的祁妄。
祁妄就站在他身后,紧紧贴着他,呼吸落在耳边,像羽毛擦过一般,酥酥痒痒,手心带着潮乎乎的热度,像是握了太久的拳头,指节都变得不灵敏,微微蜷缩。
林淮溪仍然能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到眼前的景象,但他猜到祁妄的用意,主动闭上了眼睛,还伸出空着的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手指俏皮地挠了挠祁妄的指尖,用这种方式安抚他:
别担心,我不会看也不会听的。
祁妄拉着林淮溪的手,带他回到卧室。
祁妄看着表情淡然,但撂下一句“你先写作业,放心吧,我能处理好”,就匆匆离开了。
林淮溪看着他的背影,满脸的担忧。
他哪能放心啊!
但他更在意祁妄的感受,在椅子上静静地坐了五分钟后,起身关上了窗户和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端坐在桌子前,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
紧闭的窗户和门几乎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声音,但仍有一两句话传到他耳朵里。
林淮溪只能将卫生纸揉成了两个小团,塞进了耳朵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课本,但只写一两个字,笔就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神失去焦点,时间过了五六分钟,他才回过神来,重新专注地写作业。
林淮溪听课认真,人也聪明,写作业的效率很高,以往两个小时就能解决,但他这次磨磨蹭蹭,两个小时过去了,他才只完成了一页课后题。
外婆做好饭,却始终不见林淮溪的身影,不放心地来楼上敲了敲门,“溪溪先来吃饭。”
林淮溪这才摘掉了堵在耳朵里的卫生纸,走到楼下。
林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以往吃饭都非常热闹,但这次三个人安静地坐在餐桌,吃饭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林淮溪注意力不集中,只顾埋头吃米饭,外婆叹了口气,主动为他夹菜,安慰道:“先吃饭,吃完后我告诉你祁妄家的事情。”
林淮溪一听这话,眼神立刻亮了,神游八方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这具躯体,掌控了主动权,低下头用最快的速度吃饭。
外婆怕他噎到,但又知道劝阻的话语无用,只是贴心地帮他盛了一碗汤。
吃完饭后,林淮溪坐到外婆旁边,眼神灼热地看着他。
相处了这么久,外婆早就把祁妄当成了亲外孙,也十分同情温千姝的遭遇,摘掉眼镜后,缓缓说道:“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你妈妈简单跟我解释了几句。”
林淮溪愣住了,“妈妈为什么清楚?”
外婆拍了拍林淮溪的膝盖,“你妈妈是温阿姨的经纪人,全权代理她的画作,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大概摸清了她家的情况。你温阿姨的画,越来越受欢迎,祁妄的父亲无意间看到了,也主动联系你温阿姨。”
林淮溪紧紧地蹙着眉,人都快恍惚了:“祁妄的爸爸?他爸爸不是也去世了吗?!”
林淮溪还记得幼儿园时的情景,温阿姨病情严重,保姆不负责任,导致祁妄一整晚都待在幼儿园,没人去接。
第二天,王小虎说祁妄没有爸爸,祁妄也没有反驳,从那时起,他就默认祁妄跟他一样,只有母亲陪在身边,爸爸早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