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昕恢复面无表情,“本宫既然不走,自然由你处置。”
乱葬岗就乱葬岗,她没跟着南宫家举族离开王都的那一日,就没了选择。
苏容笑了笑,“您倒是心宽。”
南宫昕看着苏容的笑,恍惚看到了当年的燕如珍,她想着,她们母女就面相上看来,真像啊。这张她早就看过画像的脸,如今却站在她面前,生动极了,如灼灼桃花开。
她若是男子,也会很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吧?看她这个懒散劲儿,当了王女,也依旧不受礼教拘束,随心所欲。
苏容见南宫昕面上神色恍惚,似想起了什么,眼神虚飘,她收了笑,问:“您想起了我娘吗?”
南宫昕回过神,点头,“嗯,你长的像她。”
苏容问:“您恨我娘的吧?”
“以前恨,后来不那么恨了,毕竟,她也是可怜人。”南宫昕道:“算起来,不知道我们两个谁更可怜,她被亲情所累,被大梁天下所累,是被逼迫和亲,放弃两个一度喜欢的人,最后丢下稚龄的女儿撒手人寰,她走时,也是放不下的吧?本宫不得王上的心,但入王宫做王后,却是本宫自愿的,没人逼迫我,南宫家女儿多,我不入宫做王后,也能有别人。最起码,路是我自己选的。”
苏容点头,“所以,因为不恨我娘,王后才瞒了南宫家多年,只自己派人偷偷杀我,您是什么心思呢?”
“本宫自然是为了不声不响杀了你,抹平你在这个世上的痕迹。本宫惊动了南宫家,岂不是同样会惊动王上?”南宫昕冷声道:“本宫不想王上知道你的存在。”
苏容摇头,“不对,若是以前,我也会这样想,毕竟,我不知道南宫家真正的实力时,也难免低估。没有谁比您这个出身南宫家的人,更清楚南宫家在南楚有多势大。若是您在第一时间告知了南宫家的家主,由他派人去大梁的江宁郡杀我,也可以不惊动我父王,兴许,不容我长大,我早就被人杀了,您也得手了。”
南宫昕讽笑,“你的意思,本宫还保护你了吗?开什么玩笑。”
苏容也不想开这个玩笑,可惜,她娘将她生的不笨,谢伯伯将她教导的看事情不会一叶障目,“我以前也着实不敢想,您有什么理由保护我,所以,如今我这不是来问您了吗?您不恨我娘,也不恨我爹吗?为什么派杀手,每次只派那么几人,虽然我从小到大遭遇的刺杀不断,但也确实,要不了我的命,弄的像是专门给我练手一样。若是让南宫家主出手,一个小小的江宁郡,我娘留给我的五百暗卫,兴许还真不一定能护得住我长大。毕竟长达多年,让我想想,自我娘故去后,有八年的时间,两千九百多天。这么漫长,能容我长大?”
南宫昕沉了脸,“本宫才没这个好心,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第702章:不杀?
苏容倚着门框,依旧是懒散的模样,盯着南宫昕恼怒的脸,那双眼底,似被戳破什么的愤怒。
苏容不客气地说:“您该是不想承认的,不,您是死活都不会承认的。您心底深处,怎么能不想杀我呢?因为我娘,得了我父王的心,也因为她,我父王空置六宫,深宫冷寂,您就这么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颓废了一年又一年,起初,您可能是盼着他忘记,或者盼着他荒唐起来,只要入后宫就好,无论是妃嫔,还是什么宫婢,哪怕他睡遍六宫,酒池肉林,麻痹自己,都比他只守着一个死人,为一个死去的人,不踏足后宫一步要强是不是?毕竟,总能有子嗣,您很想有一个跟他的孩子。”
南宫昕脸上阴云密布。
“可惜,我父王就是这么一个执拗的人,一根筋到底,哪怕他喝个烂醉,也不踏入后宫一步,不睡女人。”苏容说着,自己都想叹气了,“我想,在知道我娘没死在大魏,竟然假死脱身在江宁郡生下了我的那一刻,您其实是想我死的,所以,你在我娘去世后,最初派去江宁郡杀我的那个杀手,是您真的想杀了我的,但没想到,没能杀了我,那人反而死在我手里,被我一把火,烧了暖香阁。此后半年,才又来了杀手,还是那么一两个人,我那时年纪小,并不知道谁要杀我,但如今想来,真要杀我的人,第一次派个人,失手了,第二次应该吸取教训才是,多派些人手,会保险。更何况,您手里,又不是没有大批的人。”
苏容看着南宫昕,“说来好笑,您这些年,对于杀我这件事儿,始终如一,十分执着,让我觉得,可真有韧劲儿啊,一年又一年的,但又跟不动脑子似的,就不能一块来齐了吗?断断续续的,不知什么时候杀手会冒出来,不多,惹人厌烦。”
苏容似乎站的累了,索性坐在了门槛上,说的话多了,口有些渴,对一名小宫女说:“去,给我倒杯水来。”
那名宫女震惊地看着苏容,没动。
“去啊。”苏容指使她。
那名宫女看向南宫昕。
南宫昕沉着脸,没说话,宫女立即转身去了,不多时,她倒了一盏茶来,递给苏容。
苏容伸手接过,低头喝。
那宫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王、王女,您、您不验毒吗?”
“你下毒了?”苏容问。
宫女摇头。
苏容捧着茶,一口又一口地喝着,一盏茶下肚,又将茶盏递回给宫女,“再要一盏。”
宫女接过,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