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雪隐隐明白了,“周四公子、他……”
苏容点头,诚然道:“他放不下我,宁愿舍弃老护国公与东宫对他的悉心培养,放弃将来太子辅政之臣的青云之路,打算随我去南楚,且心意已决,十头牛都拉不回。”
夜归雪抿唇。
“他说不破坏我与你,只想陪着我,帮助我,但我又怎么忍心?”苏容捻了一下手指,指骨被她捻出了一片红色,她无奈道:“周顾那人,骨子里其实是十分骄矜自傲的,在明知你我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去为不能为不可为就连自己都觉得不耻有违教养之事,我又岂能无动于衷?我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到大遭遇刺杀无数,我自认为已无坚不摧,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放不下的,但偏偏,他却有这个本事,让我心软。”
她用力地揉揉眉骨,额头也被她揉成了一片红色,她继续道:“归雪,我这人很混帐,也很惟利是图,不计后果,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这么长时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对于对手,大皇子等人,我可以黑吃黑,也可以面不改色杀人不见血,对于亲人,也从小将哥哥及几个姐姐欺负到大。若换做任何一个人,不是你站在我面前,我大约就是利用到底,利用你回南楚,利用你坐稳王储之位,利用你扫清一切障碍,再利用你高坐金銮,然后,用完就扔。反正,我黑心黑肺。但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你这么好,我不忍拿任何龌龊对你辜负。所以,我想对你坦诚,也同时想与你商议,你看我们二人,是不是除了做夫妻,还有另一条走?”
夜归雪看着苏容,面前的姑娘,一双眸子真挚,一番话说的坦白,可见当真是肺腑之言,且已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到他面前,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一番话,是他没料到的,让他觉得难受。
他从十三岁,到十八岁,用了五年的时间,每一日,都在准备做她的王夫。却是从没想到,她会不需要。
他过于自信了。
他低声道:“还我兵符,等于退我婚约吗?”
苏容点头,“是这个意思,毕竟你我只交换了信物,未曾立下婚书。”
“就没有一种可能,你这么理智的人,些许情意,在你眼中,不过云烟,即便周四公子为你做多少,你也冷静极了,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陪着他发疯,不会有你设想的那一日。而他如今想必还不成熟,久求无果,自会放弃。”夜归雪看着她,“或者,还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如今不过是年少,心性不定,如今喜欢你,放不下你,不过都是不甘心作祟,兴许有朝一日,求得圆满,便不会珍惜了。”
苏容不反驳这话,点头,“兴许都有可能,但是我们谁都不知道以后,你说的有可能,我说的也有的可能。”
夜归雪点头,抿了抿嘴角,静默片刻后,与苏容打着商量,“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答应退婚,兵符你拿着。我会禀明王上与我父亲,但不要告诉周四公子。你既给周四公子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能对一个人心软,是不是也可以多一份心软?”
话落,他轻声道:“作为条件,我回去劝说父亲,夜家依然支持你,唯你之命是从。”
第357章:不能
苏容轻叹。
夜归雪说的条件,很是诱人,既为她铺平了前路,又让她对自己留有余地。
但是可惜,她不能答应。
她已因为周顾,退婚后依旧对他心软,而使得如今再退婚,亦是伤人,又怎么能在将来天平左右摇摆,让他们二人站在天平的两端,供自己选择?
她做不到。
尤其是,夜归雪口中的劝说,到了夜相面前,父子之间,大体要换成求字。
她这人优点不多,心也没那么多地方装儿女私情,也不想让他为了她,去求夜相。于是,她对夜归雪摇头,“归雪,你不必如此,这样的条件,于你来说,是侮辱了你。”
“我不在意。”夜归雪轻声道。
苏容依旧摇头,“我既打算还你虎符,便没有想再依靠夜家,你若去劝说你父亲,于情于理,都彰显我既不付出,又贪得无厌。你父亲会怎么看我?我夙来信奉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包括任何事情。比如,父子亲情,比如兄弟姐妹的情分,比如两情相悦,再比如互惠互利。都是你来我往,你敬我一分,我还你一分。我什么也不付出,不许诺你,便让你夜家支持我,凭什么呢?只凭未来一个被选择的可能性?”
她再次摇头,“将你们二人摆在一起,任我摇摆,着实不该。你不能这么做,我也不能这么做。我若获得你夜家的支持,那我必要有所付出。不是我的王夫之位,可以商议用别的替换,这都可以。但你所说的多一份心软,归雪,我不能。人心这东西,我以前也是不懂的,经此一遭,我大体也算是明白了,不能拿它来做筹码,我不敢赌。”
夜归雪看着她,嗓音有些涩,“所以,十万的兵马虎符你要还我,夜相府的支持,你也不要了。都不要了吗?”
“若以王夫之位相许,不要了,也不敢要了。”苏容对上他的眼睛,“若以别的等价相换,我们可以再商议。若因你我之间不能相合,致使夜相府不支持我,我也认了。”
夜归雪转过身,看着眼前一株株红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我一直知道,王女是一个冷静果决的人。但未曾想到,再冷静的人,遇到放在心上在意的人,也冷静不了。那日在大佛寺,你深夜回京,奔波百里,不惜衣衫染血,我便该知道,你在意周四公子。但我还是过于自信了,信王女的果决,不会让区区情爱,耽搁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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