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随便谁都可以背弃我,但我不能背弃自己。放弃吧,我不会同你一伙。”
“我的儿,你真是傻透了。算了,你不愿,我亦不能强迫,只求你帮我回到本体,摆脱这孩童之身。”
狼崽子总算如愿以偿,自是乐不可支,得意到宛如业已飞身升天成了仙。
不知算不算喜上加喜好事成双,隔天狼崽子被叫到狼后面前,告知代替兄长获太子之位。
不似旁人突然被提干的狂喜,狼崽子反倒敛去喜气洋洋,板起脸孔铿锵有力地拒绝这一任命。
“郎昼比武中胜出,太子之名他当之无愧。他是被白焰掳走的,又不是投敌叛国,凭什么罢免他?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能没有太子,我们应该派兵去救他才对。我愿担此重任,不仅郎昼,连同笨馒头一起带回。”
“你们不是素来不和,缘何替他说这些好话?难道你不记恨他在比武场上,险些要你性命?”
“我们关系再不好,他也是我大哥。况且,我们又不是真的不和,只是雄性间的较量,他处处比我强,就是激励我朝他的方向努力,即便无法超越,也不能落后太多。而我的进步,也在敦促他不断进取。实际,我们都很看重并尊重对方。
比武场上,他根本无意取我性命,否则,早一口咬断我气管,哪容我欢蹦乱跳活到今天?
父王和爹爹那日明明可以阻止他不被白焰带走,却谁都没有那样做,说明你们另有计量,我愿意无条件配合。但若果你们的计量就是要我窃取属于郎昼的太子位?恕我难以从命。”
“既然你知道我们另有计量,又哪来这许多废话?”
狼后反问一出,狼崽子闭嘴踏实了。
“小崽子不傻嘛。以为他疯子一样只知道折腾,没想到该有的脑子一点不缺,不愧是老子儿子,种子好,真没辙。”
狼崽子前脚领命出去,狼王后脚推开暗门进来,颇为志得意满、大言不惭。
“二位果真在做戏。我自认不能算局外人,郎昼知晓的,被赋予的任务,可否告知?我也好安心。”
狼王的自夸尚未完全消音,狐狸精便闪了进来,揭发狼王狼后的戏局。
狼王狼后对视片刻,最后仍由狼后出面安抚。
“眉儿,你只需知晓我们不会害亲生儿子,昼儿定能完成使命平安归来即可。其他,再勿过问。”
白焰的尸身就葬在白狼族墓群之中,想要一具死了数百年的枯骨焕发生机,注入本来的灵魂,需要在特定的时间,举行特定的仪式。
郎昼则是这一特定仪式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红月之夜
悬挂在幽黑夜空的,是一盘猩红色的月亮。孤零零,无有半颗星子陪伴,投下的光也是红的,血淋淋的寂寞肃萧。
血红月光下,外砌了一层砖石的坟冢对比出惨烈的白。几株顽强的荒草顶破砖层封锁,挣扎着滋生出来,追随夜风,摇曳出鬼爪般的影子,一张一扯似在掏你的心,抓你的魂。
偷坟掘墓不算稀罕事,指挥别人挖开自己的坟,刨出自己的尸身,该是稀奇的吧!
剖开砖层,长久不见天日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十分难闻,却轻易寒了人的骨头。
挖开堆积几百年的土,渐渐露出一口大黑棺。
一个犯上作乱的叛臣贼子,生前将他千刀万剐,死后拖去鞭尸,甚至直接丢去喂野狗,都算合情合理。白焰的尸身却依然可以安葬在白狼族墓群,难道不说明狼王狼后宽厚仁慈,待他不薄?
当然,仇恨已经深入白焰骨髓,狼王狼后所作所为在他而言都是对他的背叛,都是他一笔一笔积攒在心,要报复的。
黑漆漆的夜,红惨惨的月,佐着乌漆吗黑的大棺材,该是怎样阴森惊悚的风情。更令人倍感压力的是白焰看到自己本体栖身之所那一刻,勃然暴增的仇恨气焰。配合似笑不笑,阴狠怨愤、鬼气森森的那张脸,张狂而绚烂,让人从骨子里发颤。
黑棺材端端正正镶嵌在墓穴中,又大又沉。与之相配的,封棺的钉子又粗又长,约莫是年头太久,几乎可说是长在了棺木里,撬它们出来狠费膀子力气。
白焰是不屑亲自动手的,郎昼也只是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帮忙的意识,难为黑金昊同熊熊挥汗如雨。
金宝宝胆小,又是孩子,对恐惧的反应很直接,不敢靠近阴不阴阳不阳,鬼气森凉的白焰,小尾巴一样紧跟在黑金昊和熊熊背后,哆哆嗦嗦追随他们移动。还要尽量不显出多余,免得白焰嫌他碍事取他小命,一样混个汗水淋漓。
热汗在寒夜里冻成冷汗,浸湿了衣服,弄了一身湿淋淋凉飕飕,胆肥的也打了寒战。手脚冰凉,更加大了撬钉子的难度,等一枚枚钉子好不容易脱离岗位,红月亮都失了耐性藏进云朵里。
红色月辉敛去,一片乌漆吗黑。
黑暗,在他们来说不算障碍,比起红得凄厉反而舒服许多。
挪开棺盖,陈放几百年的尸骨终又暴露在空气中,惨白的一具狼骨,头身断开,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陪葬和杂物。
“唬——唬——”野兽愤恨凶狠的低低咆叫在黑暗中响起。
看白焰,原属于白馒头那幼稚可爱的脸庞已经狰狞,拧出一条条扭曲的情绪纹路。獠牙爆出,涎水粘连。尤其一双红眼,血光迸射,代替红月亮播撒血腥。
就是这样一具头颅断离躯体的狼骨,铁铮铮复述白焰死时的记忆,掀高仇恨的浪涛,令已经没顶的白焰愈发深刻的沉沦,无法救赎,无可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