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眼花看错了。
深深运了口气,骑马蹲裆,手臂舒展画了个太极拳的大西瓜,一刀分两半,镇了镇混乱的心神,做好心理铺垫。
推开挡门的饭桌,打开门别儿门锁,敞开门,定睛看——
嚯!
脖腔子上空着,没脑袋拎着脑袋,卡着门板,半拉身子在里,半拉身子在外,走过来,掉头,走过去……
“鬼、鬼啊——”
复又一声发自灵魂的嘶吼,刚才冲进来的一套动作叮了咣啷重复一遍。
炸毛大叔使出豹的速度扑进里屋,扑上炕,拉上窗帘,紧紧抱起了终于被他吵醒的白馒头。
“鬼、鬼啊……小天天不怕,把拔保护你,不怕哈。”明明自己抖得像筛糠,偏还一劲儿恪尽父亲职责地安抚白馒头。
“把拔,你肿么了?好疼啊,把小天天抱得好疼啊。”白馒头拖着浓重的鼻音抗议。
“咚!”
“咚!”
“咚!”
白馒头话音刚落,沉闷单调地撞门声自外屋传来。
一声声,重重击打在炸毛大叔炸开锅的脑浆子上,恐慌颤抖的小心肝儿上,击打得炸毛大叔全身肃穆起立的汗毛越发挺拔。
炸毛大叔抖啊!像要把浑身骨架子一口气抖散似的。
炸毛大叔把白馒头抱得紧啊!恨不得把儿子嵌进身子里保护。
“把拔,有人敲门。”
“别、别理它,没人敲门,不是人。”
“把拔,你抱太紧了,小天天要喘不过气了。”
“憋着气,假装屋里没活人。”
“咚!”
“咚!”
“嗷呜呜——嗷呜呜——唬——唬——”
这时,对抗着撞门声,外屋又传来野兽低吼。低沉的,凶狠的,像来自地底,恐怖效果比那撞门声强多了。
“咚!”
“嗷——嗷——唬——”
静。
别人都是死一般的静,此刻搁炸毛大叔这儿是死里逃生,终于能痛快聆听自己呼吸的静。
炸毛大叔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放开快被他闷死的白馒头,扒着窗台,窗帘扒开只够露出一只眼睛的缝,向外偷瞧。
影影绰绰,一动一闪,忽现忽隐,拎脑袋的哥们儿背对他们渐行渐远,院子里空了,院门还是院门,没啥多余不干净的附着物。
叽叽喳喳,麻雀落入院子,喜鹊站枝头,天青草绿,恢复到往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