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鸽这边看不到那边生了什么,只好不停地将身体往后靠。
路过的服务员看到她,关切地问:“小姐,是不是椅子不舒服?需要帮忙吗?”
江白鸽急忙端坐,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刚才……刚才我在找东西。”
这一走神,那边又响起了代艳玲的声音。
再开口,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又说了声谢谢,江白鸽猜她是哭了。
“我那时候已经没有希望了,觉得自己就这么烂命一条,随便吧……然后儿子出生了。”
儿子出生后,王良对她确实好了一段时间。
不是说多么疼爱,但起码不让她浑身疼了。代艳玲还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到头。
就像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那些大姐说的那样——“谁还没被自己男人打过啊?”“忍忍就过去了……”“生个儿子……男人就盼个儿子,生个儿子就好了!”
她生了儿子,日子果然好了。
可儿子还没断奶呢,王良又开始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赌,以往只是工友们打个牌、消消闲,现在却越赌越大。
每次赌输了,就打代艳玲,把她存的钱抢过来,拿去赌。
但他也知道,把代艳玲打死,他就没有赚钱的路子了。所以他打她从不打脸,也不把她打得无法动弹。
代艳玲被打,还要继续工作,身体根本吃不消,很多活都干不了。赚得不够,就挨更多的打。
有时候她真想一死了之,可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她又狠不下心。
终于,王良欠了一屁股赌债,带着代艳玲和儿子,躲回了老家。
“那你女儿呢?”周龄有些好奇地问。
“说实话,我不想让女儿看见她爹打我,所以出来打工的时候,就把她交给我爸妈照顾了。”
这更奇怪了。
周龄又问:“既然王良不稀罕女儿,你女儿又跟你爸妈住在一起,那怎么又跑到王良那里去的呢……”
“他不稀罕女儿,我稀罕啊!那些年我一直很想女儿,所以回去之后,我就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她说愿意,我就把她接了过来……”
回到农村,远离那帮狐朋狗友,并没有让王良变得更好,甚至更加暴戾。
终于,一年前,代艳玲对他彻底失望。
趁着他再一次拿着她的钱去赌的时候,代艳玲舍掉了两个孩子,离开了芒县。
这一次,她不再在芒县周围的城镇打工,而是攥着手里仅剩的那点积蓄,辗转好几趟大巴,来到了安京。
刚到安京的时候,她没有钱,就从捡破烂开始。
她不知道,捡破烂也是分地盘的,小区里甚至还分时间段。但她没有地盘,也没有门路,她就偷偷摸摸的,选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在各个小区流窜捡垃圾。
在说捡垃圾的时候,她嘴里吃着瞿律为她点的香煎三文鱼。
她意识到了这种不和谐,有些不好意思,咧开嘴笑了,像在黑黢黢的脸上拉开一道红色的伤口。
但她的脸很干净,笑容很温暖,此时的她是有尊严在身上的。
捡破烂的代艳玲甚至有梦想,她希望自己能在安京赚到钱,然后送孩子去读大学,让她们去大城市工作,从此摆脱过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