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那些曾经无比亲密,最后却被婚姻和家庭分隔,四散流入不同家庭的女人们:围绕着她们的家庭,失去的不只是自我,还有更多联结的可能性。
在林星然第一次告诉江白鸽她恋爱时,江白鸽也有过这样的恐慌。
“你觉得我会进入某座围城,从而依附于别人的生命,最终放弃自己辛苦二十多年积攒下来的一切?”
林星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有些觉得这件事可笑的。
但江白鸽没这么乐观:“很正常啊。我之前上我导的讨论课时,组里一个大三的女孩就说,她的梦想就是毕业以后做家庭主妇。”
桂鸿雁每学期都会开讨论课,而关于“家庭主妇”的讨论,几乎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次。
江白鸽关于这件事的看法也更新换代过几次。
从最开始的“女人也应该有选择做家庭主妇的权利吧,只是我不会做这个选择”,到“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难道黑奴可以说是自己选择做奴隶的吗”,再到“对某些女性来说,也许这就是她能获利的最大方法,但这个行为也确实损伤了那些不愿意回归家庭的女性的权益”……
到现在,其实也还没有一个答案。
不过,与其是说她没有答案,不如是说,她没有解决办法。
因为“家庭妇女”不是问题的根源,而已经是事情的结果了:是社会要求女性照顾家庭,职场公平地去不公平地对待了每一个女性,导致了“家庭主妇”成为很多女性能做出的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我们可以说这个选择会进一步导致恶性循环,但当这个选择落到个人身上,我们恐怕也无法去指责每一个人。
——她不独立。
是她不想吗,还是不能?
所以即使当时林星然恋爱,让江白鸽感受到一种分崩离析的危机,却从没有说过“你不能恋爱”之类的话。
她有她的期待。而她有她的自由。
现在,她们又回到同一条道路上了。但林星然说,她从未想过她们曾经走失过。
但这不重要。
两人挤在林星然租的房间里那张狭小的床上。江白鸽猜测,最多只有九十公分。
林星然告诉她,过年时母亲和妹妹来,她让妈妈和妹妹睡床上,自己在地上拿了个睡袋打地铺。一天后,母亲主动提出:让我睡睡袋吧。
母亲觉得这居住质量实在太低,如果不是为了与两个女儿共享天伦,她更愿意花钱去找个酒店住。
但林月然却很兴奋。
她觉得姐姐这样独居,很自由,也很酷。而且是三个人挤在一起才不舒服的,一个人住却刚刚好。她很心动。
“那你妈怎么看?”
“我妈都能随我折腾,难道还会阻止我妹?”
林星然看着天花板——房间里的灯已经关掉了,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房间并不黑。
她喜欢这间房子的原因,就是无遮挡,视野好,虽然价格有些出预算,但偏偏她喜欢。
所以当她妈伸出金钱援手,她坦然就接受了。那可是自己的妈耶,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我妹真正担心的是我爸。不过她已经成年了,我爸也管不住她。她比我聪明多了,刚上大学就开始兼职英语家教,这还没毕业呢,存款已经不少……实现经济独立,指日可待。”
江白鸽也笑了起来。
她真的没办法不喜欢女孩们野心勃勃对待生活的样子,这种欲望本身就是生命力。
林星然又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最近和温眠还联系吗?我听说,她前段时间……退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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