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鸽本想短信给宋思文商量这件事,掏手机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拿去直播了——而两人也只剩一部手机。
也就是现在,再过两年,谁手里不是一个主机一个备用机的?
她倒好,明明来自未来,却没带上这点记忆。
失策。
但还是得想办法——睡野外是不可以的,而她们认识的人只有梁大娘和二柱爹妈。
后者……虽然更看重她们可能创造的经济效益,但也保不齐那两口子半夜想起来觉得还是把她俩卖了更赚钱,直接给两人打晕拐走了。
那就只剩下梁大娘了。
大娘倒是好说,可是那个大伯……连大娘想要找她们都得趁那男的偷偷睡着了来,住他家?恐怕也不容易。
江白鸽的眉头越皱越紧……
“小姑娘,你想什么呢?怎么好像很烦恼的样子?”
江白鸽转过头,看着梁大娘一脸关心地看着她,挤出一个笑容:“想住的地方呢。”
“也是,刚才我就想问你们住哪来着……这旺南村啊,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客。”
江白鸽:大娘你三十六度的嘴里怎么能讲出如此冰冷的话?
说话的时候,脸上还笑得很和蔼。
不过,悲伤归悲伤,江白鸽还是现了这句话里的破绽:如果说大娘知道自家无法收留她们还可以理解,但她又如何断定,贪财的二柱家也不会收留她们呢?
她是知道,还是……提醒?
提醒她们旺南村不可久留,而二柱家,也绝非善茬?
可如果她真的这么好心,又为何在她们的要求下,没多做挣扎就把她们带到了这家呢?
这梁大娘的行为举止,简直处处矛盾。
她似乎没察觉到江白鸽打量的目光,而是抬头看了看天:“如果你们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返程的班车。”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江白鸽往里看了一眼,大门内外仿佛两个世界,而黑暗处有如一张沉睡的大嘴,正在伺机而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再一口吞下。
“朋友们,今天下午先直播到这里,谢谢我们的大伯大娘!明天我们会继续给大家直播大伯大娘的日常劳作!谢谢大家的观看,谢谢家人们的打赏,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咱们大伯大娘……”
宋思文说着感谢的话,从幽暗的大口走了出来。
如同一束光。
而光后面,原本凶恶的人,此刻也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在面部的沟壑中滚动,带着土地般厚重的真诚。
江白鸽想起自己的老家,也在农村。
想起小时候曾爬过的桃树,摸过的扁担、抽过的水桶,她曾在结冰的土路上差点摔下山坡,也曾被家里的鸡追得尖叫着到处跑,还差点掉进了农村的旱厕里。
她想起婆婆的手,布满褶皱但温暖。
松垮的皮肉其实是光滑的,婆婆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她已经听不懂的土话,絮絮叨叨地夸她多么能干,孝顺,对老人有耐心。
她小小年纪,对婆婆许下豪言:等我长大了,会给你一百万,还是美金。
可那之后没多久,婆婆就去世了。
母亲曾说,她之所以只生一个小孩,并不是因为政策,而是在她小的时候,看母亲生养照顾一堆孩子,日子太苦,她不想过那样的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