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鸽抚摸着书上的小字,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一直想做的,是把感谢的人写在扉页上的那种人,没想到,先被别人写在致谢里了。”
荆钗一听就懂了。
但江白鸽的语气不是酸楚或嫉妒,而是一种感慨。所以她也说:“那到时候你想感谢谁呢?”
这件事江白鸽还确实没想过,因为上辈子也没有生这样的好事。
不过,荆钗这么一提,她也确实该想想了。
因为她觉得这一世她一定能够出版一本能在封面写致谢的书。
荆钗又说:“我有看你的公号。写的很好,而且能做到每周更新,很了不起——果然只有写网文的人能够做到。”
“你也有看?”
江白鸽有些惊讶,因为她和荆钗没有加微聊好友,两人联系一直是电话和短信。
“嗯,从石欣的友圈看到的。”
荆钗的表情有些复杂,看来是知道江白鸽与石欣闹掰的事情,但江白鸽不知道石欣会怎么表达这件事。
至于她自己……她觉得她也懒得去解释什么。
“其实我觉得石欣是很欣赏你的。”荆钗继续说,“但是,他没办法接受这个欣赏你的自己。他心里肯定在想,不可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比我强呢,还是在我擅长的领域里越了我……”
江白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石欣知道你这样评价他吗……”
“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估计他心里恨着我呢。”
荆钗眨了眨眼,她们都知道,石欣与陈冬果的关系要比他与荆钗的紧密得多。
陈冬果之于石欣,不止是“导师”。如果没有揭露这桩丑闻,石欣说不定会拿到陈冬果作品的改编权,那对他的事业来说,是绝佳助力。
他们之间早已达成这份共识,形成了坚固的利益同盟。
这一切都被荆钗毁了。
但石欣是不会责怪陈冬果的种种恶行的,甚至会为他开脱,从他年轻时的郁郁不得志与妻子对婚姻的不忠中,寻找他犯罪无罪的借口。
男人永远有这种团结的默契,女性却被各自分散在被男人禁锢住的家庭。
所以他只会怨恨荆钗,因为她本可以沉默、忍耐,因为女性千百年来都是这样做的。
偏偏荆钗没有,她宁肯自损一千,也要把陈冬果从他根本不配的神坛上拽下来。
或许在石欣眼里,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江白鸽叹了口气,荆钗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知道她在无奈什么。
“从你决定将写作的笔触放在女性身上的时候,你就应该已经有那种觉悟了……我们做的,是一件填海移山的大难事。”
江白鸽抬起头,看荆钗的眼睛。
她差一点就忘记了,荆钗经历过怎样的创伤。可是荆钗自始至终没有提到这件事,对“心理医生”也只是一笔带过,就好像那只是夏天的一个蚊子包那样常见而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当然不是小事,也绝不无足轻重。
但却又真的像夏天的蚊子包那样,无处不在。
想到这里,江白鸽更沮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