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抬眸阴沉着脸看着跪地瑟缩的莞贵人,乌中还插着一枝梅花摇珠步摇,心头不免更是气恼。
她是否因为今日蜀锦之事,开口帮允礼求情,只是连华妃都未曾提及果郡王督办之事,莞贵人又如何知晓。
或许当真因为凑巧读了那诗书,一切纯属巧合,或是信口说来?
只是,无论如何,这倒是无从考证。
但很快他又想起莞贵人心智聪敏,处事还算妥帖,虽有数次逾矩但总能及时悔悟。
他微微叹气,将手串扔在桌几之上,伸手拿起汤匙舀起燕窝羹,静默地喝完半盏,这心头才终于平复,他轻声却冷然道:
“起来吧,朕今日疲乏的很,早些睡吧。”
今日胤禛此来本就为了弥补当日爽约之举,便不好再叫宫里人瞧她的笑话,心中虽有气还是选择了留下。
这一夜两人虽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是从未有过的疏离。
莞贵人不敢惊扰皇上入睡,只侧着身子,那挺直的腿早就僵硬生冷却依然不敢动作,任由麻痹酸涩感顺着四肢蔓延周身,仿佛这样麻痹自己的心,才会不那么敏感脆弱。
眼下两人离得这样近,却又似那么远。
莞贵人脑海里忽然想起‘至亲至疏夫妻’这句诗,那心头的委屈不甘还是化成了无声的眼泪,悄然滑落隐入了锦被之中。
忽然只觉身后有熟悉温热的气息,暖暖地拂在她的脖颈间,一双暖热的脚绕上她微凉的双足,暖意袭来,莞贵人的泪仿佛更止不住了。
“脚还是那么凉,今日是朕语气不好,不哭了好不好。”
不知为何,胤禛此时的话中透着深深地疲倦,这一天天地自己心爱的女人个个哄不住,倒是比前朝的事还叫人烦扰。
莞贵人终于释怀再不别扭委屈,将脸埋进了胤禛怀中。
此时又觉自己当真可笑得很,那沾染了杜若香气的月色,和那想象中巴山夜雨里的孤独身影,从来都不是自己该去惦记的。
只有这个温软的怀抱,和皇上绵软如绸的安慰妥协声,才是最真实又触手可及的。
“娘娘,今日皇上既下令严惩蜀锦局,娘娘为何又不提果郡王失察之责呢?这四阿哥之言若为真,那莞贵人日后若势力渐起,娘娘不若以此威胁,也好叫她别成日狐媚,一个人霸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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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芝帮主子捏着肩,不禁疑惑为何事到临头,娘娘反而心软不怪责果郡王。
“此事果郡王虽有督办之责,但也不是他本分之事,哪怕牵连怪责到他头上,他大可分辩说自己不识得此花,皇上也只会轻罚。”
她顿了顿,比起果郡王针对的是自己,她更担心果郡王有意针对哥哥,此时绝非锱铢必较的时候,只要知道自己的敌人有哪些,目的都为何便不急日后堤防应对。
更何况今日弘历送给了自己如此大的秘闻,哪怕他暗中动作针对哥哥,果郡王就是连对手都谈不上了。
“那当真委屈了娘娘,这羞辱娘娘倒是白受了,奴婢当真替娘娘不平。”
颂芝见主子神情自若,虽不若皇上在时那般伤心委屈,还是不免生气。
“怎会呢,近来本宫接二连三被冤枉被欺辱,皇上都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日日来陪本宫了。只要皇上心里知道本宫委屈,那这些委屈本宫自然就不算白受。”
年世兰瞧着颂芝脸色一松,灿烂而笑,想必她定是认为自己的委屈是为了换取皇上的爱怜。
只有她知道,自己受的委屈越多,皇上对待哥哥对待年家就会多些心软。
虽然前世自己被麝香毒害无法生育,皇上或许会有同情怜惜,只是自己一味打压残害后宫妃嫔,早就将皇上那仅存不多的怜惜都消磨殆尽了。
“至于莞贵人,他们俩到底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再者眼下毫无证据,反而是污蔑,心中有数,日后自然有法子拿捏。”
而更深藏的原因,年世兰如今不好多言,或许自己要剔除欢宜香,最后还是要靠莞贵人。
既然自己决意早晚还是要伤害到她,只要莞贵人不针对自己,她自然也无意再加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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