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年世兰的眸中仿佛星子点点,随着湖面涌动的灯火,同频地跳跃着迷离的流光。
遥遥福海之上,璀璨如星点的河灯连成数片,交织相映在静明暗流的湖面。
万灯逐流,顺流而下,圆月仿佛从东方的湖底升起,月光亦铺开晕染在这无边的夜色湖面。
“娘娘,你知道这处是为何景?”
两人并肩而立,都只看着微淼湖面,仿佛弘历的声音也缥缈柔和了起来。
“听说这是皇上新打造的湖景。原来也是有名字的吗?”
“此景名为‘平湖秋月’。”
“今晚是初秋的第一轮明月,平湖秋月,恰如此时此刻。”
“但真正的平湖秋月在杭州西湖。”
年世兰闻听杭州二字,不免转头抬眸淡看了一眼弘历,只见他神色平常只缓缓又道:
“我的母亲出生在杭州,母亲的外祖家是江南的商贾之家。为了脱离商贾之名,便将外祖母许配给当时一户清贫小官门户做正房,生下了嫡女。有了外祖母的资金支持,这小官一路攀升调到了京城。只是上京路上外祖母生患重疾,不久便离世了。当时正是九王夺嫡之乱,那小官被利诱在夺嫡之争中被牵连,举家受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弘历说到此处微不可闻地喟叹一声,又接着道:
“小官家很快被罚没了家产,还好这小官官职微末,所犯之事不大,家眷成了庶人。而嫡女在抄家中保留了一部分外祖家的产业,带着几房妾侍庶子庶女,勉强糊口度日。但不知为何,这嫡女几经颠沛被庶母出卖,顶了旁人的名头,竟入了行宫成了粗使宫女。那庶母之女如今却成了达官显贵的宠妾。”
年世兰心中惊异,她猜到皇上那晚来清凉殿的龙井酥,是弘历刻意为之。
也暗暗察觉,弘历在不知不觉间透露了许多李金桂身世之谜。
这样想来,他接近三阿哥,同齐妃示好,可能也是为了打探生母之事。
只是自己如何也不会想到,李金桂和李四儿竟然是亲姐妹,而弘历与她居然有着深仇大恨。
她闭眼,掩去心中惊动,但又觉心中悲凉。
“若本宫不打算接近李四儿,你又当如何呢?”
“自然是听从娘娘的,如张巡一般,不论对错,永远只迎合听命于君上。直待有朝一日,弘历能敌仇人之时,再报此仇。”
弘历的眼眸中是深沉露骨的恨意与决然,不知为何,看着这双充满仇恨的眼眸,年世兰很不喜欢,甚至不忍。
“你之所求既然与本宫一致,本宫姑且信你。此事本宫会帮你,本宫答应你,李四儿,本宫会交给你处置。弘历,你要做的便是旁观不插手。”
“娘娘,弘历之言,并不是想坐享其成。前朝后宫暗流涌动,波诡云谲,弘历需要娘娘。日后无论何事,娘娘你亦可以依仗、利用弘历的。”
弘历紧握着双手,眼中暗涌着异样的流光。
若不是夜色深沉,他定不敢将此,如同表白心迹的话,说得坦然明彻。
年世兰却是不忍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竟是伸手想拧一把他坚毅诚挚的脸,只是伸出了手,却又察觉不妥,又顿住了。
她敛起笑意,刚要缩回那手,只觉手背一暖,弘历温热的手掌便覆了上来。
年世兰只觉心中微颤,弘历的手掌很大,很暖,但他的脸却似乎更暖,更软。
她气息微促,神色微变,此时弘历却无心一笑,他坦荡赤诚的一笑,倒叫年世兰心中一松。
“滑头。”
年世兰抽开了自己手,嘴里嗔怪了一句,方才那窘迫失措的情绪又荡然无存了。
直待年世兰的手抽离,弘历才惊觉自己的脸上早已滚烫灼热了起来。
弘历又紧张窘迫了起来,顿时想找些什么话题,又温声道:
“其实李金桂的真名为子衿的衿,瑰丽的瑰,李衿瑰。”
“衿瑰,你的母亲一定是个温婉如美玉的人。”
年世兰虽不醉心诗书,但大家闺秀该读的诗书亦是读过的,衿瑰当真是个富有诗意的好名字。
两人沉默了片刻,望着湖面各自心事。
“时候不早,四阿哥早些回去吧,本宫先行。”
年世兰这才察觉两人独处了良久,她四顾一圈,除了远处的周宁海,还有亭台下时不时抬头瞧一眼自己的颂芝。
弘历身旁却是一个人都没有,非但如此,这么长一段时间,连往来的宫人她都没有看见一个。
“娘娘安心地回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