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掠及那罗汉榻,上面丝缕痕迹显著,姜宴卿已是了然。
小猫儿趁在他不在,将他这寝殿盘踞了。
此时刘德全在外求见,“殿下。”
“进来。”
稍许门被人从外打开,又轻轻掩上,刘德全弯腰进来,瞧见太子立于殿中稍有些诧异,旋即垂首禀道:“殿下,查清楚了,那厮乃西厂之人,仵作已来验过了,说是惊吓过度才断的气。”
闻罢,姜宴卿视线若有似无扫了眼座屏之后的方向,笑了声,“不堪之才。”
竟是连这最柔弱的猫儿都不如。
迅疾他步履稍移,负手朝那罗汉榻而去,坐在了另一侧。
刘德全跟着上前几步,不经意瞧见了那软垫另一端的异样,面色大惊,不仅如此,他遥遥听见那座屏之后亦传来丝缕异样。
只见,灯影稀疏落于画屏如隔云端,其上缥缈的云恰好增了些浮华昳丽,而在这之后,置着的便是当今太子的床榻。
刘德全瞳孔一缩——竟有人在里面!
忽而,闻姜宴卿漫不经心一笑,“孤这寝殿中进了只不听话的猫儿。”
话音落下,胆战心惊的便不止是刘德全一人。
殷姝觉得心要跳出来了,宴卿哥哥说这话是发现自己了吗?发现他的巢穴被自己这只蠢笨的鸠给占了吗?
只闻刘德全忐忑复道。
“那殿下可要将猫抓了?”
他说着,又悄然觑了眼太子的脸色,但见其仍是那幅亘古清俊的模样,心中已是了然——
太子兴许是默认了。
能让殿下默认的,想来除了那位不会是旁人。
“不用了,猫儿胆小。”姜宴卿薄唇微勾,缓缓说:“只怕早就跑了。”
话音落下的那刻,殷姝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原来宴卿哥哥并不知有人在,只当做是不懂事的猫儿。
转而,之外又徐徐传来嗓音,刘德全吸了口气,当做什么都未发生,道。
“殿下,眼下不详鬼火起到东宫里头来了,怕是……难堵悠悠众口。”
鬼火在京中起了数日,又带着“将亡将亡”的旗号,而今已是沸沸扬扬,民心惶恐。哪曾想昨夜竟在不贰储君寝殿生起,这传出去乃国之将亡的“天命”啊!
察觉自己想了什么不该想的,刘德全连止住,默默候在一侧。
殿外适时传来宫女的声音,“殿下,该喝药了。”
凉风循着门一并而入,钻进袖间的凉意浸满全身,一位小宫女自门扉而入将一瓷碗盏托至齐眉呈上。
仔细看了,那张脸儿煞白得几近透明。
然不知是因过度紧张亦或是恐惧,竟是不慎令汤药溢出。
苦涩肆意蔓延,云白无暇的锦衫瞬间浸染一滴炽眼的稠黑。
姜宴卿眸底一寒,小宫女遂即“扑通”跪了下去,眼底的泪顿时大颗大颗落下,却不敢出声求饶——以往冒犯而被赐死的宫女内侍大多死于犯错之后的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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