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县令险些就唤了他一声“赵先生”,暗自尴尬。
赵镶拱手弯了弯腰:“大人,罪民的确有要事,不然也不敢劳烦大人,请大人容禀。”
赵镶恭敬的态度令尹县令心里总算好受舒坦了些,点点头,语气也温和了几分:“你且说来。”
赵镶便将差役前往要求贡品一事说了,仿佛没注意到尹县令微微变色的神情似的,自顾自苦笑叹息:“此事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此事实难从命,我等做不到啊。今日特意请示大人,倘若是误会,说开了我等也好安心,若不是误会,也不敢耽搁供奉大事,更不敢令大人为难。我也只好舍出老脸修书一封,拜托昔日老友帮忙通融通融一二了。”
尹县令心里恼怒不已。
那毛德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他竟敢自作主张!
这事儿自己可是半点儿都不知道。
如果赵镶真的修书寄出去说了这事儿,那自己怎么办?谁知道他会把信寄给谁?将来万一自己撞到别人手里还做梦呢!
尹县令心里把毛德兴骂了一百遍,也不能当着赵镶的面表示他不知道这事儿,不然更没面子。
他诧异道:“传信的差役当真是这么说的?岂有此理,刁滑之徒,胡言乱语!没有的事,朝廷下派徭役,也不会如此荒唐!不过,上好的灵芝、山珍倒是一直都要的,你们只管找去,找到了交上来便是。”
这话意思很明白了,你们去找,找到了交,没有就算了。
赵镶听懂了,尹县令是顺着台阶下,他得留一留自个的面子,不可能当着赵镶的面说完全没有这回事、全是底下人自作主张。
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他太无能?
赵镶也就答应了下来:“是,大人。罪民明白了,罪民告退。”
尹县令点点头。
赵镶和胡领出了衙门,众人见安然无恙,又听得此事已经解决,无不大喜,兴高采烈簇拥着他走了。
他刚走,尹县令却是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劈头盖脸冲师爷冷笑道:“到底本官是这一地父母官还是别人?好、好、好,好得很,朝廷的命令传到了村子里,本官竟然还一无所知!这是什么道理?”
师爷不敢吭声,赶紧请罪:“此事小人也不知,请大人责罚。”
尹县令冷笑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呵!去,那日去传令的差役,给我各打三十大板,罚三月俸银。叫毛德兴那混蛋给我滚过来!”
敢瞒着他指使他的人办事,这就不能忍。
事实上,赵镶等进衙门的事儿毛德兴很快就知道了,他没当回事儿,反而还嘲讽赵镶他们自不量力。
他以为他还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太子太傅吗?他是个流犯罪人!
带着这么多人找他姐夫是什么意思?威胁吗?呵呵!那好啊,他巴不得他威胁呢。
看看如今谁听谁的。
只要他敢出言威胁,姐夫绝对不会饶了他!
毛德兴没想到,自己没有等到赵镶被严惩的消息,反而被姐夫叫了过去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下次再敢打着我的名头动用衙门的人去办事儿假传禁令,别怪我不轻饶你!”
毛德兴又气又恨又委屈:“姐夫,我也是没办法了呀,这——赵家人太可恶了!他们煽风点火撺掇宰虎村、八角寨那些刁民闹事,我不搬出官府,他们根本就不怕!”
尹县令冷笑:“区区一个赵家,就把你难成这样了?别跟我扯没用的,自己想办法!”
毛德兴无可奈何,只好退下。
这一回去,还真叫他想出了个法子。
于是,第二天早上,赵黎雅、胡领他们还没有出门的时候,一个穿着花衣裳、胖脸上笑得喜庆的媒婆笑眯眯的登了门。
“恭喜恭喜呀赵先生、赵夫人!有人看上了赵姑娘,这可是好人家呀,又富贵又有权势,年纪也与赵姑娘相当,生的十分英俊!家里绫罗锦缎穿不完,顿顿不落鸡鸭鱼肉,还有丫头下人伺候呢!赵姑娘嫁过去啊,虽然是做妾,那也什么都不差啊,以后就有享不完的福啦!连带着您二位啊,后半辈子也不愁啦!哎哟,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也只有你们这样的人家才受得起呀”
媒婆一边笑一边说一边羡慕感慨,一家子先是怔愣,继而大怒!
“你说的是什么人家?做妾?”
媒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依旧笑眯眯的:“做妾也没什么不好呀,说句不好听的,延村的姑娘,想要过好日子,不都给那富贵一等的人家做妾嘛!我说的这位啊,可是县太爷的小舅子,毛家的公子,你们听听,是不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哈哈哈!”
“什么!”
“岂有此理!”
赵镶、邓氏、胡领等险些气炸。
“给我滚!幸好你不是毛家的人,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我们家雅儿不会给人做妾?呵,配吗!”
说媒做妾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这人真是黑心肝坏透了啊!什么缺德玩意儿,也不怕天打雷劈!”
“这——”媒婆惊呆了,她本来以为这样的好姻缘赵家会高兴疯了,这么一来她就能得到一份丰厚的打赏。
没想到、没想到——
媒婆不敢置信,“我是不是没有把话跟你们说清楚?那可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呀!县太爷夫人的亲弟弟呀!这样的人家你们家也不要?多少人争着抢着也够不着呢!你们这、你们这可别犯糊涂呀!这样的好事儿过了可就没有啦!”
“滚滚滚!别脏了我们家的地!”胡领怒气冲冲撸袖子:“这种狗东西我妹子不稀罕、我们家都不稀罕!你再说一句,别怪我动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