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王海波还赌债而借钱,方子圆没向娘家的任何人开口,她了解自己的父母,也了解自己的哥嫂。
“妈妈,姥姥刚才来电话了。”
方子圆一进家门,正弯腰去换拖鞋,涵墨从作业中抬起头,大声说。
“有事吗?”
“姥姥说她生病了,姥爷不带她去医院看病。”
“你姥姥又哪里不舒服了?”
“她没说。”
方子圆拿起电话,拨过去,一直是忙音。她放下电话,嘱咐涵墨不要忘了喝水,赶紧出门,骑上自行车,用力踩着脚踏,车轮飞地转动起来。
不一会儿,方子圆来到娘家的门前,没等抬手敲门,听见方父方母在争吵,她擦擦额头沁出的细汗,放下心。
既然还能吵架,而且方母的声音还能压过方父的,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病痛。
方子圆很快调匀呼吸,按响了门铃。
“子圆,你可来了。”
方父打开门,蹙着眉头说。
“听涵墨说我妈妈病了,是哪里不舒服了?”
“让她自己跟你说。”
原来县城一家卖保健品的门店负责人,为拉拢顾客,最近租了一辆大客车,接连几天,每天免费拉着一群老年人出去游玩,中午还管饭。
有这样的好事,方母自然不甘落后。
前天,她们又去了百里外的仙人山,游了仙人洞。
天都黑透了,方母才回家,她的情绪高涨,不停地说着一天的见闻,饭桌上说了,上床睡觉时又说。
方父不喜欢听,只随意嗯啊两声,便很快睡着了,方母对着空气说的没意思,只好合眼睡去。
然而,方母睡的并不踏实,她一会儿感觉胸闷,一会儿又感觉左大腿根隐隐作痛。
于是,方母的疑心又起,一会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脏出了什么毛病?一会儿又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患上了股骨头坏死?
翻来覆去,方母在床上折腾了一夜,眼睛又干又涩,头也一阵阵的晕,不觉又哼唧哎呦起来。
这次,方母跟车外出游玩,方父是很不赞成的,她还是执意去了。
方父懒的理她,起床后出门遛弯结束,回家做好早饭,喊方母起来吃。
方母吃过早饭,一抹嘴,又嗯哼哎呦着躺回到床上。
十一点左右,客厅的座机接连响起。
电话是方母新结识的一个朋友打来的,语带激动地告诉她一件奇事。
这几天和她们在一起的玩伴詹老太太,她从仙人山回来后,半夜里忽然起高烧,加量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只是一个劲地说胡话。她的老詹头儿吓慌了,天不亮就骑上三轮车,带她去了城西三十里外的一个神婆家。神婆看过,说她在仙人洞冲撞了神灵,对着她画了一道符,念了几句咒,又烧了些纸钱。真是神了!不到半袋烟的功夫,詹老太太一点也不烧了,整个人比没病前还精神呢。
两个朋友聊的火热,满嘴称奇,她们的“啧啧”声通过一根细细的电话线交织碰撞在一起,方母不时看一眼对面坐着的方父,她依然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放下电话,方母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那个詹老太太长的又黄又瘦,一张脸像极了一个干瘪的鸭梨,老詹头儿却将她捧成了手心里的宝。真是人丑命好呀!
“刚才电话里和你那朋友聊的不是很高兴吗?又叹什么气?”方父忽然从杂志里抬起头问。
“你也骑上三轮车,带我去那神婆家吧,让她也给我看看。我怎么感觉身上的疼像长了腿呢,到处在走。哎呦!我的尾骨怎么也疼起来了。”
“亏你还是读过书的,这样荒诞不经的事,你也信了。要是神婆能看好病,还要医院和医生干什么。”
“我都难受这么长时间了,你不是也没说带我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吗?”
“你根本就没病。”
“我这都头晕、胸闷、腿疼……哪儿哪儿都出状况了,还不是病?”
“你头晕啊,是昨晚疑神疑鬼没睡好觉闹的。你腿疼啊,是这几天东游西逛没住脚,爬山过河累着了。你胸闷啊,那是总喜欢胡思乱想的堵了心。”
“你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还不是被你逼的。”
“这倒又成了我逼的。那你怎么不学学老詹头他们呢?人家对老伴儿可是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