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门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淤青还在,有些东西却不在了。
玻璃碎片在手腕上划下去的最后一秒,有人撞开了门,骆安歌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他大喊着什么扑过来,滚烫的液体落在我脸上,不是我的血,是骆安歌的眼泪。我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哭,像他这样的坏蛋怎么会哭呢。
我抬起手,想要帮他擦眼泪,可是一想到自己所经历的那肮脏的一幕,我又垂下手去。
“骆安歌……”
他眼睛红红的抓住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写字,一直重复一直重复。
他在我手心写:你没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导致我的某根神经发生了错乱,我还是听不见声音,但是能开口了,虽然一直只能说三个字。
骆安歌面上有些喜悦,尤其是我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时,他终于笑起来。
他说我没事,意思就是小鲲和那猥琐大叔并没有把我怎么地,但是我半信半疑,全世界最不好的事情都会发生在我身上,走在路上都会被鸟拉屎在头上的我,这一次真的幸免于难了吗?
他扶着我回到房间,让我坐在沙发上,然后他给我倒了一杯水。
四嫂推门进来,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眼圈红红的看我。
骆安歌打开保温盒,是香喷喷的过桥米线,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最后那个画面里,小鲲胸膛上毛茸茸的让人恶心的东西,想起他色情的眼神,想起自己近乎赤裸裸地……
毫无预兆地我趴在沙发边剧烈地呕吐起来,其实什么也吐不出来,可是我就是想吐。
骆安歌吓坏了地拍着我的背,连滚烫的鸡汤泼在手臂上他也没注意到。
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我这是心理上的疾病,需要慢慢调理。
骆安歌跟医生出去了,我冲进浴室,只要一想到那两个男人的脏手曾经在我身上流连,只要一想到那些画面我就想一死了之。
我只能打开水龙头,拼命清洗自己的身体,想洗掉那些痕迹,想把脏掉的自己洗白。
脑门上的纱布被我扯了下来,因为太用力的搓洗,伤口又往外渗血,地板上的水很快变成了粉红色。
一开始我还穿着病号服洗,后来想到这样洗的不彻底,索性把衣服脱了,抓着花洒拼命往身上冲。
我把卫生间里所有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全部抹在自己身上,整个人淹没在白色的泡沫里,我还是觉得自己浑身脏兮兮的,真想为自己换一身干净的皮毛上去。
我又把牙膏全部挤出来抹在身上,明明浑身的皮肤都皱巴巴的了,可还是觉得脏。
骆安歌突然冲进来,他吓坏了,看我的眼神里面有心疼。
我讨厌他这样的关心,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比坐台小姐还脏的人,让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多余。
他抢过花洒狠狠砸在地上,然后扯了浴巾包住我。
他居然在颤抖,颤抖着把我抱出来,浴巾很快染红了一片。
医生赶过来给我处理伤口,皱起眉头说了什么。
骆安歌看了我一眼,也说了什么,医生点点头叹口气就出去了。
四嫂很快送衣服来,骆安歌爬上床,我戒备地看着他,缩到了角落里,说不出一个字。
最终他用被子包住我,双手伸到被子里帮我换了衣服。他的手碰到我的肌肤的瞬间,那种要命的回忆又一次涌上心头,我又一次推开他,趴在床沿呕吐起来。
一开始那几天我还有力气闹一闹吐一吐哭一哭,后来连眨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就瞪着眼躺在床上挺尸。
骆安歌一直在医院陪我,我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希望看到他,我拿不准自己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精力严重透支的时候,我甚至拿不准自己到底是谁。
我不吃不喝,不哭也不闹,也不自杀,骆安歌不敢用强,就叫医生给我吊营养液。
四嫂每天都送吃的来,可是我就是不吃,谁写字给我看都没用,我就是绝食。
一个星期后我神志不清,营养液对我起不到任何作用,医生无奈地摇头,撤了我的针水。
骆安歌把医生推开老远,他指着我对人家怒吼什么,医生就是摇头。
我用这样不动声色的方式成功地惹怒了骆安歌,他把所有人全部赶出去,然后走到床边来,手里端着一碗鸡汤。
他掰开我的嘴,把鸡汤灌进来,还捏着我的嘴不让我吐出来。
我剧烈地咳嗽,就这样咽下去一些。
可是胃里面长久是空的,就这么突然灌进去油腻的东西,肯定受不了。
我趴在床边,抠着喉咙,吐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