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说你怎么学的山槐语,说来听听。”
赵逸徽道:“那一年,父亲带回来的女子是山槐人,和伊珞差不多年纪,眼瞳有些偏蓝,父王说像蓝宝石,他很喜欢。”
舟翊听着,手里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拉锯子。他竟不知道太子曾经从民间带回去过一个山槐族少女,还是那么小年纪。
“那女子被养在东宫,得了恩宠好长一段时间,我那时比她小四岁,偶然在宫中见到了她,与她聊得投机,她便教了我好多他们那儿的语言,我觉得有趣就学了些。”
“其实很好学,若是你听过高密人唱歌,便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语言只需要学会几个固定的词语组合就能听懂大半的意思,只是讲起来有些困难,不过我虽发音不准,但阿婆大致也能知道我在说什么。”
舟翊已经将木材锯断了,底下落了满地的木屑,他接着锯下一端:“那山槐族女子呢?”
他如今并没有在东宫见到那位女子。
赵逸徽顿了一下才道:“在皇爷爷的冷宫,她在我父王身边待了不到一年就被皇爷爷接过去了,宠幸了一段时日,却不知她为何惹恼了皇爷爷,如今还在冷宫住着,我没去瞧过她,这不是我该过问的,皇爷爷会生气。”
舟翊听完才是真的生气,梁国是从头就开始烂了,父亲抢了儿子的女人还将女人打入冷宫,难怪这段笑话要藏起来不见人,连他都没听过。
赵逸徽察觉到舟翊神情阴郁,便不再说什么,弯腰帮他捡起了倒在地上的木棍,自己拿了斧头来劈。
刚试着劈了一下,劈歪了,斧头从木棍边缘擦过去削掉了木棍一层皮,斧子还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舟翊刚才在想事情,没留意到这边的赵逸徽差点砸了脚,等反应过来后他一把夺过了斧头冷声道:“少给我添麻烦。”
赵逸徽乖乖坐在了一旁。
下午,舟翊找到了村子里养马的男人,交了点钱预定了三匹马,男人的马养得都还不错,看起来很健壮,长途跋涉应该问题不大。
夜间,舟翊叫阿婆拿了枕头,让赵逸徽枕着枕头睡。
这三日里,良骥的伤势没有恶化,巫医母女把伤口处理得很好,第三日拆纱布时舟翊瞧见伤口愈合得非常快,再过几日说不定可以骑马上路,只要不快跑应该可以。
听阿婆说,赤化山那一带的流寇不会跑到这里,因为这边普遍都住着山槐族人,山槐族人信奉巫神,那些流寇不懂,认为他们祭拜信奉的巫神是邪恶之物,不能轻易触碰,所以不敢得罪。
阿婆特意带着赵逸徽和舟翊来拜巫神,就在阿婆家楼上就有一个巫神位,是木头打造的,神位上方也就是巫神像的头顶盖着几层蓝白布条,布条上还铺着一些散发着香味的干草。
阿婆点了香,把香分别递给赵逸徽和舟翊,赵逸徽道:“她说外来客也可以拜,可以求巫神保佑,巫神已经保佑他们山槐族两百年了,就连流寇都不敢来侵犯。”
舟翊把香装进了香炉,“既然能保佑,那便保佑我们顺利到临安。”
第十日的下午,巫医母女来拜访。
这一次巫医穿得比前几次都要隆重,衣服的外袍上有一些寓意吉祥喜庆的图案,手腕上还系了蓝白布条,看起来很庄重的样子。
阿婆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今日要来,早早就等着他们了,然后把所有人都请到客厅坐着。
舟翊和良骥让赵逸徽坐在他们三个所在的主位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是主子。
巫医便问赵逸徽:“几位还要继续南下,我能否像这位大人讨个人?”
赵逸徽道:“可是良骥?”
“没错。”巫医直说,“我很是欣赏良骥少侠,伊珞也心仪于他,若是少侠留下来我一定不会亏待,我们巫医家世代传承,即便是皇宫里也曾派人来请教我们医术,少侠若是答应我,将来必定不会叫你委屈。”
巫医看得出来赵逸徽是良骥的主子,便又问赵逸徽:“大人需要什么条件可以提。”
赵逸徽看着良骥笑了笑,随后又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舟翊道:“蓁哥哥,你说我该如何,良骥也算不上是我的人,我无权处置。”
严格来说良骥是皇上的侍卫,要打发也是皇上来打发,皇太孙确实没有这个权力。
舟翊道:“出门在外,我们遇到山匪走散了,将来也是我和元宝回去,至于良骥,你自己决定吧。”
舟翊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良骥可以留下,全看他自己的意思,他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和伊珞成亲,不用再回宫里做侍卫。
巫医没想到这位小大人和另外一位大人如此开明,愿意放下属离开。
巫医刚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就听见良骥道:“主子,大人,我不留。”
宫廷-慢行
他说完便朝巫医行了个抱歉的礼,沉声道:“多谢巫医好意,我生便是天凝城的人,我的家人也都在天凝城,将来我死也会守着那座城。”
良骥的目光与伊珞交汇,他看见女孩儿红了眼眶,内心的歉意无限翻涌。
舟翊理解良骥,他不是这里的人,能做到他这样的大内侍卫职位,家底也不会很一般,他们是经过朝廷严格筛选的,他肯定会回家。
巫医脸上闪过一抹可惜的神色,她道:“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去天凝城,那座所谓的皇城我们不会踏进一步,伊珞,只怪你们没有缘分,就此作罢吧。”
伊珞没说话,只是低头捏了捏衣角。
“为何不愿去皇城?”舟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