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翳被那眼神灼得浑身微烫,却又因仅存的理智强迫着自己移开视线,深褐色的眼眸中纷繁复杂的种种情绪尽数藏在了那低垂的眼睫下。
小胖子坐在床上噤若寒蝉,不知所措地看看小舅又看看大舅,深紫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可他始终没有出声,只用手指把被单揪出一条条褶皱。
魔翳率先松开了手,几乎是有些狼狈别开脸向外走去。
魔熙站在原地,面沉如水。他伸手掸了掸刚才被揪住的衣领,动作轻描淡写地拂去那并不存在的微尘。
小胖子毫不犹豫地爬下床,光着脚蹬蹬蹬跑到魔熙身边,拉拉他垂下的衣摆,仰着脸煞有其事地皱着眉毛满脸担心。
“啊唔……”
他认真地吐出意味不明的音节,很努力地想要撸直自己总也不听话的舌头。
“嘻……啊叽……嘻叽——”
魔熙没有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那些简单的拟声词间的细微差别,从未真正将心思放在龙溟身上的他,压根分辨不出。
所以,小胖子的努力,只得到了他敷衍地揉揉脑袋作为奖励。
小胖子却一点也不难过,在魔熙的手掌压到他脑袋上的时候,小家伙眯着深紫色的眼睛美滋滋地笑起来。
在这之后三天,魔翳自请深入修罗国内查探此次修罗国异动的真相。
这一去,便是十七年。
十七年的时间,对于五十岁脱离幼儿期,一百岁脱离孩童期,两百岁脱离少年期,一千岁才迈入中年期的夜叉族来说,并不算长。
却足以发生某些微笑但不容忽视的变化。
十七年间,不断有魔翳从修罗国借由夜鸦传来的消息。
最初,那黑色的鸟数月才飞来一次,带来的也不过是些例行公事一般的行踪汇报。而随着魔翳对修罗国的逐渐深入,夜鸦往返的次数也越发频繁起来。
那只单眼的怪鸟展开黑色的羽翼,箭一般划过夜叉王城的上空,带来一次比一次更加凝重的信息。
虽然那些曾经令修罗们骄傲不已的建筑仍然耸立,尖尖的塔顶笔直地指向如同被晚霞浸染的红色天空,但是修罗国已经不复存在。那片曾经树木参天水道纵横的广袤土地,如今如同被火焰灼烧过一般,连泥土都带着那鲜艳的红,树木枯死水流干涸,偌大的国中再无一丝生机。
曾经修罗王城所在之地,尸骸遍野,极其干燥的天气和足够高的温度,让那些死去的修罗们仍然大致保持着死前的模样,浑身干瘪骨瘦如柴,痛苦的表情扭曲了每一个修罗的面容。男女老少,无一不有。
可这样多的骸骨,却没有一只蝇虫盘旋飞舞。
龙逾眉头深锁,魔梓走到他身后,伸手握住了他下意识收紧的手。
短暂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浮现,却无法驱散眉宇间的忧虑,龙逾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魔梓的手牵到脸颊边。贴着她的手背,他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不安和担忧都锁在了紧闭的眼睑中。
夜鸦站在他身侧的支架上,传话时深褐色的眼眸已经变回了纯黑,它低下头,用坚硬的喙爱惜地啄了啄自己的翅羽。
“让他……在回来之前,也去夜叉的边境看看吧。”
梳理着自己羽毛的夜鸦嘎地发出一声怪叫,扇着翅膀从半开的窗户中飞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后宫密码于是申榜无缘,所以这文估摸着纯放养了,抠鼻,别担心,在我对大花的爱消失之前,这文会妥妥儿地更新的~
实在抱歉,十七十八一块儿发了,现在修改成正常的顺序——请原谅我的强迫症……捂脸
时光太匆匆
龙逾为了夜叉国的未来忧心忡忡,魔熙这十七年倒是过得逍遥自在。
貌似已经被自家爹娘遗忘的龙溟小朋友一直寄养在魔熙这儿,已经多少琢磨出些门道的魔熙遇到瓶颈的时候就抱起他逗逗哄哄,那叫一个千依百顺,而一旦觉得自己有所进境,那是说闭关就闭关,说不搭理就不搭理,要有多六亲不认就有多六亲不认。
虽然大多数时候那些所谓的感觉都不太有效果,闭关闭个一个多月出来后一点效果都没,但是偶尔也会真有所突破,这么断断续续地折腾了十几年,魔熙的修为还就比之前高了不少。
所幸,不同于丝毫没有养娃儿的责任心的魔熙,魔翳这个监护人就要靠谱得多。即便一走就是十数年,他也早早叮嘱过了侍从——一日三餐风雨无阻,晨起更衣黄昏沐浴。
硬生生把一青年一幼儿当成了两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幼儿照顾。
不过在龙溟小朋友迅速地学会了打理自己并且外出觅食后,也就没那位被魔翳特别叮嘱过的侍从什么事了。
已经渐渐长大的小胖子,并不喜欢让陌生人碰触到自己。
有的时候,魔熙的院子里会飞来一只夜鸦,深黑色的羽毛泛着柔光,也不叫,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院墙上,深褐色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魔熙和龙溟的一举一动。
每每看到魔熙毫不留恋地把之前还捧在手心如珠如玉心肝宝贝儿疼爱的龙溟甩开,自顾自进屋修炼去了,被扔下的龙溟却啥都不说,只一个人呆呆坐在两个人以前玩耍的地方,看起来又寂寞又忧伤的模样,夜鸦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里总会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似乎是怒其不争,又似乎是同病相怜。
爹不亲娘不爱,小舅忽冷忽热,大舅不见踪影。
小胖子坚挺地在这样的环境中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