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未稳,陵越干脆地撞进了一个熟悉的胸膛,手臂上的温度透过天墉道服传来,浅浅的温,不灼热却不知为何似乎让人从心底蔓延开来一层难以言喻的燥热。两个人身高相若,陵越先前被他拉得近身动作不稳,又因着断柱之上空间狭小不得挣脱,两人靠的极近,陵越的脸颊几乎是贴着百里屠苏的侧脸,他碎碎的短发蹭着有些麻酥酥的痒。
陵越心中忽然一滞,抿了抿唇皱了眉,示意地动了动手臂,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臂的手僵了僵,慢慢松了开来。即将离开之时,忽而握紧。
百里屠苏的声音明明很近,听起来又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带着些不甚真切一般的惊惶,唤了句师兄,便是欲言又止地沉默了片刻,稳了情绪点点头道。
“……小心。”
说完,才是松了手离开了距离,只站在前一步之处看了陵越。
“师兄方才,可是看见了什么?”
陵越顿了顿,下意识地转头向着先前听的声音那处看去,什么都没有。
敛了眼眸,陵越摇了摇头。
“雷声嗡鸣难辨,……许是错觉。”
百里屠苏也不追问,率先向前走去,行不的几步,又是回头看着陵越,始终,不过那几步的距离,不远不近。
远,是因为两人像是不约而同地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不曾靠近,近,则是因为这几步,无非是陵越上前或者百里屠苏退后的念头之间。
陵越走在百里屠苏身后,方才走了几步,又是忍不住回了头,看了那一片暗沉的天色。
方才……那是……玄霄师弟的声音……?。
言成魔
“那是……”
走在前面的红玉停下了脚步,眼睛略略睁大了些,诧异地看了不远处。
“怎么,又是幻境?”
方小公子已经有点儿习惯了,一点儿都不惊讶地往前走了几步,哎,幻境嘛,又是看那一对夫妻卿卿我我甜甜蜜蜜,自己和襄铃,什么时候才能那样啊~
方才向前踏出几步,就是一道剑影而至,方兰生一惊,向后跳着避开剑影,待到避了开来,才意识到这是幻境,只得有些讪讪地抓了抓脑袋。
这个幻境太逼真了太逼真了……不过,说起来,先前不还是甜甜蜜蜜,怎么……难道是他们成亲后不和,吵架了打架了?
抱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微妙心理,方小公子灰暗了。
“羲和……!?”
经无数次在玄霄师弟的手中,看着这柄宗炼长老口中的神兵羲和,如何地锐不可当,所向披靡。
抬了头,他看着眼前的情景,忽而觉得口中有些干涩。琼华卷云台,记忆中与妖界的那一战时候曾经出现过的莲花台,那莲花台之中的法阵,还是他和夙瑶师妹一起,一笔一笔一点一点描绘上去的。
一直被深埋不再想起的那些记忆,此时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即将没顶,几欲窒息。陵越心中一片恍然,下意识地就要向着那处走过去。
手上忽然一紧,陵越冷眼看去,只见眉间朱砂的少年紧抿了唇,带着几分执拗的坚持,死死地握了他的手腕。
一时间,陵越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似乎以前……也出现过……
“……”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他不愿意去想的,幼时只在妄境试炼之中见到过一次的景象,那个第一次冷下颜色对着自己,如同对着陌生人一般只冷声让他先行回去的师兄。
握着陵越手腕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百里屠苏看着自家师兄眸中神色几变,终是恢复了他熟悉的神情——纵使冷淡肃然也会在眉目流转间泄出几丝温柔——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时方才觉察,自己竟是屏住了呼吸,胸口,早就憋得闷闷的疼。
就不知道,有几分,是因为那担心生出的恐惧了。
“师兄……”
一直压在舌底的那声呼唤终于吐了出来,百里屠苏没有松手,转而握着陵越的手指。自家师兄的掌心渗出些薄汗,指尖乃至整个手掌,却是一片冰凉。
皱了皱眉,百里屠苏沉默了片刻,闭了闭眼睛。
“……那事,我不会再提。只,师兄,你……不可离开。不要……去我寻不得之处。”
喉间泛起层层叠叠的苦涩,一直向着心底蔓延,百里屠苏最后紧了紧握着陵越的手指,掌中握着的冰凉没有挣开也没有迎合,只在听的‘寻不得之处’时候,几不可觉地颤了颤。心中就是一紧,百里屠苏重重地摇了摇头。
“师兄,天墉,不可离,不当离,不能离。”
陵越手指动了动,摇了摇头,原本听到百里屠苏不再提那日之事只当师兄弟之时应当是欣慰满意的心情,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轻松,反倒有些空落落的,倒是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
“……我明白。一时失态,让师弟见笑了。”
不觉,却是将玄震的脾气带了来,对着百里屠苏露出一个带了歉意的笑容。
百里屠苏一愣,别开脸,嗯了声,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耳尖慢慢飘了红。
“……”
芙兰脸上一红,抬手捂了自己的嘴巴。
师兄……笑了笑了……
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眼前来回转着陵越、百里屠苏的笑容,最后那张脸慢慢变成了紫胤……
芙兰本来只捂着嘴巴的手干脆地捂了整个脸,……好可怕……虽然很好看,但是还是好可怕……
‘神界自诩为天,自比为地,如此天地,令人不齿!’
长发披垂的男子独身而立,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怒意,眉眼略略敛起,红色的眼瞳中如同跳跃着火焰一般,弥散开来一片刀剑的锐利。周身本是忽明忽暗的阳炎骤然暴起,只是看着,都觉出几分灼人的热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