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瞅着已经拐向剑冢大门应该是去下剑的慕容紫英的身影,我眨巴了下眼睛,怎么,百年之后的同学,喔不,故友聚会这么快就结束了?怎么不喝喝小酒谈谈心唱唱小调说说笑啊?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见到柳梦璃他们了,百年已过,故人如何?”
略略坐起身子,我一胳膊搭在靠背上,撑起一只手对慕容紫英晃了晃。他的神情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总觉得似乎不怎么舒心,眉宇间却又笼着些许释然,看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我暗暗撇了撇嘴,眼睛刚好那会儿不许我整天睁着眼睛看就算了,这都多少年了,还不喜欢我坐在水边看太阳……!不讲道理!
“别板着脸,我只是躺了一会儿,你看今天天气真好。”
慕容紫英仔细看了我一会儿,看得我有些莫名,过了会儿,才柔和了神情,颇带几分无奈地略略摇了摇头,伸出手捏着我先前晃悠的那只手,弯下腰,就着这个姿势亲了过来。
我很配合地任他捏着手,向上仰了仰头回应着唇上的柔软,这样的亲密,早就已经成了习惯。
而对于这种用亲吻代替诸如我回来了,很好别担心等等之类的言语的行为,貌似,我也不怎么讨厌。
“百年光景,终有些改变。有些事情,未有再见之前,我一直堪不破,”
慕容紫英顿了顿,像是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即至再见,方才恍然。”
“恍然什么?”
我下意识追问了句,顺手摸进慕容紫英的袖子里,不意外地摸出一包青鸾峰特产烤肉,别说,韩菱纱这妹子这么多年过去,越来越善解人意了恩。
“柳梦璃终归成了妖界之主,你终归是剑冢主人,琼华终归不在。不过这些终归,仍然都比不上一句你所愿,抵不了一场昔日缘。他们这三个朋友,你既然舍不得,便不要让自己去舍好了,这么匆匆忙忙地跑回来,颇有几分避而不见的怯意,实在有负我昔日对你的教导。”
慕容紫英眸中笑意越深,伸手将我额前碎发拨到而后,点了点头。
“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只我曾记即墨烟花胜景,转瞬亦可刹那芳华。”
意味不明地来了这么一句,慕容紫英在我白他一眼之后,回归了正题。
“不是避而不见,只是不同于天河菱纱,我与她已然言尽,争如不见。且留你一人与剑冢,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似是有些微的窘迫,就这么戛然而止。
“君子之交淡如水,柳梦璃见她幻影仍在,应是知晓这些年你们对她的思念未有减弱分毫,应当已是尽在不言之中。”
我颠了颠那分量十足的烤肉,瞥慕容紫英一眼。
“他们见了你如今的满头白发,是否都觉惊诧?”
“……”
慕容紫英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一僵,沉默半晌,方才答非所问。
“……菱纱聪慧,梦璃机敏,天河……最为透彻。”
伸出手,慕容紫英的掌心睡着一枚用鲜艳的红线编制而成的坠子,中间串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被红线极其细致地缠绕着,就是形状有些奇怪,像是一块玉环被分成了两半。霜染一般的睫毛轻颤了下,他静静看着我,耳尖泛起了些微微的红色。
“同心之结,菱纱言你既已能视,自不可任颜色已黯的九龙缚丝剑穗再佩于腰间,此物虽为平常技艺,远不及九龙缚丝剑穗珍贵,其中所坠之玉却是极佳,你我分执一半,寓意……亦是极佳。”
我瞥看了下慕容紫英腰带上坠了的那个,嘴角一扬。
“甚好。”
任他将玉佩系在我腰带上,我把玩了被解下来的九龙缚丝剑穗,无声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紫花那是不放心你啊笑
其实九龙缚丝剑穗,阿祖一直戴在身上的,捂脸
天墉之城
韩菱纱终究没有抵得过时间的流逝,她死去的那一天,依旧年轻俏丽的脸上,虽有不舍,却是带了幸福的笑容。
已经有了孩子闯荡出名头的云涧姑娘和云溪小伙都回来了,看着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的几乎比他们还要年轻的云天河,紧紧握着韩菱纱的手,笑的一如以往。
青鸾峰顶的小木屋旁,多了两个坟头,一个是韩菱纱,一个是云天河。而不远处已经坍塌的石沉溪洞里,葬着夙玉和云天青。
望舒被插、在韩菱纱的坟前,失去了以往蓝汪汪的润色,我看着一只蝴蝶翩飞着轻轻落在她的剑锋上,停留片刻后,又轻扇了翅膀离开,不知道该用温馨平和来形容,还是该用寂寞来形容。
云涧和云溪在青鸾峰守孝一年,却都没有留下,选择了离开。我和慕容紫英最后一次去青鸾峰的时候,曾经韩菱纱和云天河住的那几间小木屋,屋顶长出的野草迎着风,轻轻摇摆,而那间曾经是云天青住过的树屋,已经被遮蔽在层层的郁郁枝叶之中,再也寻不到了。
韩菱纱和云天河的坟头长出了几棵小树,相依相偎的,如同我那个时候盛传的各种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结尾里的连理枝。
望舒已经不见,不知道被谁拿走了,也或许是望舒觉得寂寞,自己离开了。
柳梦璃应该也来过,我和慕容紫英有时候去看云天河和韩菱纱时候,他们的坟前摆了小小的细碎的花朵,带着浓郁的灵气。
云涧和云溪似乎在山下闯出了什么名头,我无聊的时候去听江湖八卦,总能听到那些个说书人提到侠义榜上面排名多少多少的云涧女侠和云溪少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