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异地看去,只见那人一身耀眼的红衣,夹带着璀璨的刀光从马背上拔起,一阵刀风呼啸,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至此一刀,居然连斩十多颗人头!
我早该想到的,这世上使刀能有如斯刚烈威猛的只有他一个人。
耀卿。
“上来。”烈焰般的刀光中,两匹红褐色的骏马疾驰而过,我拉住耀卿的手,被他凌空提起来甩在了马背上,然後趁着後面那帮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向树林深处逃逸而去。
“哈哈,没想到你也有这麽狼狈的一天。”耀卿还刀入鞘,大笑道:“抱紧我哦,我们得快甩开他们。”
爽利地一鞭甩了下去,感觉骏马的速度又上升了不少,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
耀卿回头对稍稍落後一点的那人喊道:“白亭,你去前面,後面危险。”
我这才想起来,怪不得那个白衣人看起来如此熟悉,他就是那个哑巴白亭啊。
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白亭,只见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我,然後依旧很稳当地保持着落後我们半个马身的距离垫後。
耀卿无奈地骂了一声:“妈的,就你倔。给我小心着点。”
我忽然心里一暖,还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指我的意思想必是说我後背有伤,不能在後面垫後。他武功也不强,能这样做真得很不容易。不过邀卿这个家夥还是一如既往的野蛮。
我左手环在耀卿腰间,右手小心地触碰一下背後,触手之处感觉一片粘稠,一看就是满手的鲜血。叹了口气,估计背後再挨一下我就要四分五裂了。
这会闲下来了就感觉背後真的是好疼,火辣辣地,好像无数道又细又韧的铁丝勒了上去,马背每一次颠簸,我都觉得对我是一种折磨,好像身後的伤口已经被撕裂了无数次。
感觉脑袋特别昏,身子变得沈甸甸的,忍不住把额头轻轻抵在了耀卿背上。
耀卿似乎有些察觉,腾出左手扶在我腰间,问道:“还行麽?能撑多久?”
我咬着牙低声说:“我没事的,快走吧。”
一路上,耀卿和白亭又合力迅速地击退了几波先锋部队,直到傍晚时分,我们才算甩脱了他们,躲进了另一片树木繁茂很是潮湿的树林。
我几乎是从马上滚了下来,靠在一棵树干上,额头鼻尖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耀卿跳下了马,皱着眉把我的後背扳向了他,然後猛地倒吸了口冷气:“你怎麽挨了这麽多下?我还听说你把武当那青松道人给打败了,怎麽现在这麽垃圾?”
我苦笑了下无奈地说:“就是因为跟青松那一战伤到了,否则这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哈──”耀卿嘲讽地笑了笑,转头对白亭说道:“去弄点清水来,还有,树林里的兔子什麽的打来两只。”
白亭点了点头,就顺从地拿了皮囊去找泉水了。
等白亭把皮囊装满水带回来後,耀卿很粗鲁地一把把我的长衫上半身扯了下来,还没等我从忽然地冷风中适应过来,就感觉肩胛处一阵突如其来的钻心般的剧痛,我仓促之间连惨叫都来不及,疼得我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回头看着耀卿,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枚沾满了血的铁蒺藜。我死死地盯着铁蒺藜一角上那挂着的一小块血肉,咬牙说道:“你不要告诉我,那上面是我身上的肉。”
耀卿把那枚铁蒺藜扔在了一边,无所谓地说:“你别这麽看着我。这铁蒺藜不比一般的,有六枚骨刺,你这还算幸运,要是嵌到骨头里,估计得活活疼死你,我拔得这麽快就是怕不小心把它的骨刺碰到你骨头上。”
他顿了顿,然後才皱着眉继续道:“为什麽你会惹到风烟堡的人?这种铁蒺藜只有他们才有。”
此时我也凝眉思索了起来:“确实很奇怪。我们已经跑了这麽久了,他们就一直这样跟着,也不撤退也不去前面包抄,感觉有端倪啊。”
耀卿斜了我一眼:“有什麽端倪肯定都是因为你惹到别人了。妈的,本来看到极乐宫的求救烟火我还以为能救个新人逞逞英雄,没想到居然是你。”
我根本顾不上跟他吵嘴。因为耀卿这个矬人实在太粗鲁了,我背上一共有五个暗器,被他通通拿下去後,我觉得我的命基本上已经去掉一半了,之後他毛手毛脚给我上金疮药时,我更是疼得惨叫了半天,搞得嗓子都哑了。
等我用丝衣下摆包扎好伤口,然後套上耀卿皮囊里备换的红衣的时候,白亭也拎着三只野兔回来了。
他把兔子放在一旁,正准备堆柴生火。
耀卿开口了:“白亭,不要生火,在树林里冒出这种烟,白痴都知道咱们在哪里了。”
白亭起身看了耀卿一眼,点了点头,乖顺地踢开柴火,拿出匕首削下了一条血淋淋的兔腿递给耀卿。耀卿有些厌恶地看着这块生肉,似乎有些不想吃,但是白亭执着地把兔腿放在他嘴边,耀卿不得已皱着眉头咬了一口,立刻就是一幅想吐的表情。
其实不用看他的表情我也知道那兔腿得多难吃,生肉阿……那股血腥味根本不是能忍受的。
但是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必须得吃东西,否则明天就会没有力气逃亡。
这时,白亭拿了一只整兔过来,利落地割开了兔子的咽喉,微微笑着递给了我。
我有些茫然地接了过来,一旁的耀卿开口道:“白亭的意思是,你受伤了,喝点兔血补身子。”
我顿时觉得这男人真细心,感激地抬头冲他笑了笑,把嘴凑到兔子喉咙处,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但是还有些温热的兔血流过咽喉,流入肺腑,让我感觉心口一阵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