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鬼话连篇……也就骗骗梵汐还行!
“有特殊的碎骨片卡在了重要的地方……骨片大,用内力化不掉,卡的位置又没办法归位、没法借助药王丹的力量跟成骨融合……压迫住了重要的筋脉……”
此时的巫冷月,为了让梵汐安心而表现出的幸福笑容已经荡然无存,无力地垂下眼睑……就像是上苍真的有因果报应一样,报应他这个杀人神医,到头来……他这一生唯一治不好的病人,居然是他最重要的人。
“你应该有办法吧?你可是‘尊者’!你一定有办法!”
千夜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激动之下有力的大手还在不停地颤抖——他绝对不会嫌弃一个双腿残疾的爱人,可是梵汐他自己,接受得了吗?
刚对自己立下了再也不让那个人伤心的誓言,却要立刻让梵汐去面对再也不能用双腿走路的残酷现实……这对梵汐而言,太残忍,太不公平了!
“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蛮夷的医术中,有一种叫做外科,简单地说,就是把汐儿后背上的肉全部割开,直到找到那根骨头,取出后,再缝合……但是——”巫冷月也不挣脱他粗鲁的行为,一张脸上没有丝毫的信心,就像是抛出一个希望,又把重拾希望的众人丢进冰窖一般,“这是一种极端精密的手术,脊椎附近的筋脉血管复杂、骨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卡进去,能不能取出来为……所以失败率很高……”
“如果失败会怎么样?”
——逸尘不甘心地问。
眼前这个巫冷月,被称为第一神医,没有治不了的病……汐儿变成那样,危在旦夕的时候,都能妙手回春……他实在无法接受最要好的青梅竹马变成一个废人的这种事实!
“失败的话,轻则重度瘫痪,汐儿现在废掉的是两条腿,失败之后很可能会脖子以下全部失去知觉……重则,中断往脑部的供血……死路一条……而且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不足两成……”
做还是不做……两天来,这个抉择已经让巫冷月寝食难安。
而此时,面对这样的抉择……巨大的不安被扩散。
偌大的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这样的抉择……要怎么做?
……
与此同时,御花园里——
梵沐推着逸尘命人赶时间精工打造的轮椅在湖边漫步,轮椅上面坐着的人正是梵汐。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映在旁边平静的湖水上……说不出的古怪,却又无缘的和谐,仔细想想,打从数年前梵沐诈死的那天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像此时这样相处过了。
“梵沐……身体好些了吗?你就是乱来……”
——幸好,背对着对方的这个角度,并不影响他们交谈。
事后,梵汐还是知道了……自己的体内留着梵沐曾舍命相求的血……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恩……好多了!多亏了巫冷月……你这个傻瓜,我是你最亲的人,那是我必须得做的!”
——梵沐毫不犹豫的摆出哥哥的架势,这副模样倒也是多年未见。
那几个家伙,那天晚上为了救梵汐消耗的内力,怕是得用小半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恐怕还不止是内力,北冥和千夜受的内伤、还有巫冷月体内的剧毒……那是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康复的。可即便如此,这两天巫冷月还是顺便对他伸出援手,不止帮他治好了在密道里受肩胛穿刺之刑的旧伤口和他常年呆在见不到阳光的阴冷暗室里、体内的阴潮……连他的武功,巫冷月说,假以时日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每天在抽空帮他针灸……
他当然知道……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梵汐。
自己是梵汐最亲的亲人,也是梵汐现在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巫冷月的用心,显而易见,那个中途冒出来的男人,怕是也爱惨了自己这个宝贝弟弟。
“梵汐,你到底怎么想的……至少可以告诉我吧?”
我很担心你——流着相同的血,这种话就算不说出来,也可以把心意传达到对方的心里。
梵汐许久没有说话,平静的望着身边的湖水,还有里面自己憔悴的倒影……最后,轻轻的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
为什么老天爷总要给他这么多解不开的难题?
……北冥,他喜欢了二十多年,守护了他二十多年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却用尽了极端的手段,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个伤害殆尽,玩弄权势、图谋天下……当那个男人终于把他逼上了绝境、让他觉得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恨这个阴险狠毒的暴徒的时候……北冥却翻然悔悟……这几天来,他不是感觉不到——他的北冥回来了!那个熟悉的北冥、永远都在身后可以依赖的北冥回到了身边……可是他该怎么办?原谅吗?那原谅之后呢……那个男人如今只是远远地望着他,那个男人也许再过不了几天就会被送上断头台……他该怎么办?
……千夜,他最爱的人,越是因为那份爱……越是无法接受自己的不洁!跟北冥的那个洞房夜、跟巫冷月在药王谷做的交易……让他用这样的身体……如何再回头面对那个男人?千夜可以不介意、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他没有那样的厚颜无耻……
……茗仑,他一直忽略掉的、就在身边的一道风景线,直到他这次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温柔、那个从的执着,突然发现如果他不是在心里早就习惯性的给对方留出了一块位置,抛弃所有的纷纷扰扰,重新开始两个人的世界……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