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纪贤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愤怒地把草莓冰淇淋怼在傅庭雪的脸上:“你骗人!”
管家惊呼道:“老,老爷!您的脸!”
傅庭雪:……
感受到脸上黏腻腻、湿哒哒的触感,傅庭雪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耳边不停地传来男孩的尖叫声。
把脸擦干净后,傅庭雪不耐烦地捏住男孩的肩膀,咬牙切齿道:“别尖叫得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安静点!别跟你妈一个样!”
见男孩对他又咬又叫,傅庭雪一把将他扛起来,直接扔到阁楼上关禁闭。
他们两个这样剑拔弩张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傅庭雪发现,这小孩的脾气实在是刁钻得很,越是在他脾气暴躁的时候,小孩越是用各种方式激怒他,有时候在挨上一耳光后都不见得消停。
可能只有晚上在阁楼上被吓得来敲自己的门时,他才会示弱,会做出一副楚楚可怜,让人怜惜的模样,但第二天他又会变得嚣张起来,一点都不长教训。
傅庭雪在家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间里都在疗养院陪护大小姐,极少数在家时,也都是在和纪贤吵吵闹闹,但两人也有罕见达成和平的时候。
公馆有一座古老的中型图书馆,是周小姐的爸爸留下的,四壁都是英国的雕花橡木,墙上挂满阴暗神秘的风景油画。
图书馆里,傅庭雪把纪贤抱在膝上,手里拿着一本故事书。
他的语调低沉,看向男孩的眼神里有一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爱意,可能是爱屋及乌,也有可能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纪贤一身精美的制服,袜子拉到小腿,露出圆润的膝盖,因为年纪尚小,他两腮微鼓,泛着红润的光泽,像只汁水饱满的水蜜桃。
他的眼眸像是浸泡紫罗兰的井水,里面流淌着雾一般的朦胧,傅庭雪突然别过脸,像是不想看到这双眼睛。
听完一个故事后,纪贤笑道:“我还要再听一个,你再给我讲一个好不好?”
但越是看到他高兴的模样,傅庭雪越是想折磨他。
这男人又开始做怪,只见他凑到男孩耳边阴冷道:“想要我讲故事可是有代价的哦,毕竟只有爸爸才会无条件地纵容你,哦,我差点忘了,你亲爸早死了。要不,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继续给你讲。”
“啪——”
“啊——你骗人!我要爸爸!”
纪贤从男人的膝盖上跳下来,哭叫着跑远了,他的哭声又尖又高,把公馆的佣人们折磨得不得安宁。
而傅庭雪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脸上顶着一枚通红的巴掌印。
良久后,他摸着脸上的巴掌印,语气不明地啧了一声。
这对新父子就这样吵吵闹闹几个月,直到妈妈终于回到傅公馆。
“妈妈!”
一见到妈妈的身影,纪贤连蹦带跳地跑下楼,兴奋地扑到妈妈怀里。
妈妈消瘦了很多,但看到自己的孩子时,还是忍不住把儿子搂在怀里,眼泪从美丽的脸颊滑下。
纪贤没注意到母亲难看的脸色,反倒举起自己怀里的宠物,兴奋道:“看!小狗!”
这只小狗是傅庭雪刚送给纪贤的,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讨好,因为有小狗,两人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这时,傅庭雪上前把妈妈搂在怀里,温声道:“我和小贤相处得很好,我说过,我会对他好的,这下你总能放心了吧?”
妈妈神色勉强,眉眼间像是在隐忍什么,但在孩子面前,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晚开始下雨,雨点重重地打在窗栏上,有些吵,还有点透风。
纪贤被雨点敲击玻璃窗的声音吵醒,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吵架,他好奇地走下床。
天总是笼着一层不详的灰翳和雾霭,大雨滂沱,天空像是被开启了什么机关,水柱洗去了所有的脏污和罪恶,却也洗不去那层灰蒙蒙的阴暗。
“你说,我老公到底怎么死的?明明医生说已经过了危险期,但你来探望后,他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不行了。”
“那个货车司机我让人去查了,一个月前他查出了白血病,你,你让我怎么不怀疑!”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怎么能这样……”
“你冷静点……”
“你别碰我!”
雨声很大,纪贤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出好像是妈妈的声音,带有明显的哭腔。
他以为母亲被那个男人欺负了,急冲冲地跑到大厅,结果看到女人重重地从楼梯上摔下来。
“大小姐!”
傅庭雪惊慌地去拉她的手,但却只来得及够到她的衣角。
女人脖子上的项链被扯断,细小的钻石零零碎碎撒了一地,她躺在大厅的地板上,后脑逐渐渗出鲜红的血。
见到这样惨烈的一幕,男孩尖叫一声,当场被吓昏过去。
周家小姐改嫁不到三个月就去世,有人说她是因为前夫去世,哀痛过度,也有人说她是得了重病……但不管怎么样,她和她前夫的所有财产都落到了现任丈夫手里。
一年后,纪家的两个老人承受不住失去独子和儿媳的伤痛,也双双过世。
这一年里,傅庭雪一直沉浸在大小姐去世的阴影中,久久回不过神来,当他想起家里还有个男孩时,纪贤已经说不出话来,医生检查后说可能是精神收到刺激,建议进行
系统治疗。
傅庭雪看向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神甚至透出呆气的男孩,笑道:“不用了,哑了就哑了,省得他一天到晚发疯。”
换做以前,男孩早就尖叫着扑上来挠他的脸,但现在,男孩只是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像是精致的木偶,除去还有呼吸和心跳外,简直像个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