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他受伤的肋骨折磨得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连呼吸时都会产生剧痛,有时候他大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查房的医生护士像幽灵一样在病房里晃荡,让他差点以为他真的要死了。
江恕有心和他再说几句,但看到他脸色憔悴,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因为这些天吃不下东西,他越发消瘦,手腕细瘦苍白,看得人心里一酸。
这时,周济慈主动开口道:“听说,林琅最近做了一件大事。”
虽然他整日昏昏沉沉地睡着,但外界的消息还是传入他耳中。
一想到林琅会带来的麻烦,他的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厌烦。
江恕见他面色颓唐,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打点好一切,绝对不会让别人来打扰你,你就安安心心地养病。”
“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这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不说这些了,你,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他试探地提出这个话题,又赶忙补充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出个澄清谣言的方法而已,你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很多,我总得为自己的名声着想……”
但越解释,他越是慌乱,最后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济慈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那种目空一切的神情,让江恕愈发焦虑,良久后,他缓缓开口道:“你喜欢我。”
分明是疑惑的句式,但却用的肯定的语气。
江恕张嘴,他刚想反驳,但在那种平静的眼神下,他突然就直面自己的内心,他承认道:“是的,我很喜欢你。”
他确实很喜欢周济慈,喜欢他沾满露水的衣摆,喜欢两人床笫间的温存……甚至连那睥睨的冷笑都很喜欢。
他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爱情,但如果日子能这样过下去,他觉得自己能获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和宁静,他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面对江恕的表白,周济慈却很平静:“我记得半年前,你还没离婚,你恨我,因为你觉得我破坏了你的婚姻。如今,你却说喜欢我,你的真心就泛滥到这种程度?”
江恕握住他的手,眼神很认真:“我承认我以前是对不起你,但我现在是真心的,你总得给我个补偿的机会,外面现在很乱,你一个人抵挡不住的,让我保护你可以吗?”
这时,周济慈的眼神突然抖动一下,他面容无悲无喜,那种近乎圣洁的神态,有一种奇异的诱惑力,看得人心口一窒。
周济慈反握住江恕的手,低头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痕迹,这是常年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迹,即使取下戒指后,依旧在身体上留下不浅的痕迹,就像那段伤痛的记忆,忘不掉。
江恕见他摩挲自己无名指上的痕迹,还以为他是在介意自己的前一段婚姻。
他刚想解释,周济慈又缓缓开口道:“我听白姨说过你母亲的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应该明白,钻戒不仅是一颗贵不可言的宝石,婚姻也不是过家家的游戏,你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周济慈在江宅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修剪花束时会和白妈聊天,他很少说话,只是做一位合格的倾听者,白妈跟他说了很多江家的事,他也大致能知道江恕长成这个性格的原因。
但越是了解江恕,周济慈对他也就没有了怒气,因为在他眼里,江恕就像个没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孩子,没开化的野兽一样。
他越是渴求爱,越是会伤害到别人。
与其说他缺少爱人,他更缺少一个耐心教他去爱的人。
周济慈当然不会和这样的人生气。
“你得想清楚,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想在我身上索求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的语气平静温和,温柔缱绻的口吻给他的话语增添了一种奇特的魅力,这让江恕突然就羞愧起来。
江恕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但在周济慈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
周济慈就像一块剔透的水晶,不仅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还能给他带来精神的慰藉。他喜欢听周济慈说话,虽然很多时候,这些话并不中听,但这让他感觉自己正在反省过去的冲动和错误,他开始学会自省,他开始成长,开始改变,重新成为理智又热情的人。
在这种莫名的感情支配下,他上前抱住周济慈,不断地忏悔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但我是真心想对你好。”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说他曾经犯下的恶,说他重新燃起的热情,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甚至带上哽咽。
良久后,周济慈语气闷闷道:“你压痛我了。”
江恕连忙起身,他见周济慈面容疲惫,深吸一口气,缓和自己激动的情绪,勉强道:“不说这些话了,你好好休息吧,现在外面乱得很,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在周济慈额上印下一个吻,安静地离开病房。
在他离开后,周济慈看向房门,脸上浮现出很微妙的神情。
江恕不知道的是,在他坦白自己的心意时,他已经沦为周济慈手心的猎物,真爱会使男人岌岌可危,这份爱足以驯服世上最凶猛的野兽。
慈善拍卖会当晚,很多记者都聚集到巴别塔门口,因为他们听说这次拍卖会,江恕会带那个男人过来。
作为旋涡中心的人物,周济慈从来没在社交平台上发过一条评论,也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这让人不禁猜测他到底会是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