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峰长老气定神闲踱步而来,脚步有力,声声入耳。
她道:“剥离掉流光溢彩的天赋,坠入尘埃,所有人都会为了一个向上爬的机会粉身碎骨。”
“天才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与生俱来的资质让他们在任何低谷都有充足的底气,都有逆风翻盘的自信,都有分路它选。”
“于是总徒有气节,高谈阔论。”
“楚弋是,风止意是,月上弦也是。”
“那你呢,沧孑?”
丹峰长老站定四人面前,她不如四人高,但气势深沉如山海,目光像看透虚妄的刀锋,让人倍感压力。
几人视线下意识落在沧孑身上。
目光中有探究,有沉思。
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水雾像迷,在缠绕人心。
沧孑被裹挟着沉寂。
沉默。
沉默就是答案。
丹峰长老便笑了,“现在回药浴池中。”
沧孑身形微动,抬步走到药池边,伸出手探进水中。
楚弋嗤笑别开脸,隐有轻蔑,在静默中极为刺耳。
就像豪门子弟在嘲笑门前的流浪乞丐为了他随手扔的馒头抢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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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弦收回视线,无动于衷,风止意有些怔神。
“你们可以走了。”丹峰长老瞥了眼楚弋三人,语调淡淡。
但很快愕然,“沧孑,你——”
几人转头看去,几根赤金色的树枝藤蔓缠住柒柒,把他凭空吊了起来。
滴滴答答的水从她身上滴落。
沧孑抬起眼帘,殊为神异耀眼的眸色让他整个人都仿佛从迷雾中顷刻脱身。
他很有礼貌地笑笑,平心静气道:“长老,向上爬,和掠夺别人向上爬是两件事。”
“比如现在,我就在用能力、身份、地位掠夺昏迷不醒、姑且假设为弱小的小师妹。”
枝叶缓落,柒柒再次浸没水中,安详无比。
沧孑转身淡笑。
“理论上来说,四万年独一的半妖血统是荣耀,是得天独厚,他让我一夜之间从庸才变为独一档的天骄,让我从一个注定无法抵达元婴的木系妖植短短时日突破合体。”
“抛却外因不谈,我该感恩戴德。”
“但是——”
“上天赐予我凡的能力、资质,不是为了让我掠天下为己用,恰恰相反,只是给了我更多的选择权,给我一个不必忍辱负重的理由,就像现在,我可以选择离开。”
沧孑勾了勾唇,多情温润又稍显凉薄。
“如果是三个月之前一无所有的我站在这里,定会像狗一样跪地谢您恩德,但现在的我有能力拒绝,时也命也,为什么要用它时的境遇决定现在的行为。”
“拥有选择权难道不是变强的意义么?如果已是半妖的我还需要忍受屈辱踏进这方浴池,那我为什么要修炼?要这资质有什么用?”
众人静默无言,沧孑思绪闪回曾经,语调逶迤流过。
“不瞒您说,我以前羡慕每一个妖皇殿上的同辈天才,最期盼的就是捡到她们在上面打闹时丢弃的残损灵器,最喜欢的就是她们对那些灵器不屑一顾的态度。”
“因为这意味着,它归我了,真是天大的喜讯,那些人真是好人。”
“现在的我大概就等同于当时丢弃灵器的那些人,如此说来,不利己也不损人。”
“我拒绝您,问心无愧。”
楚弋和风止意忽然就心里畅通了,那一道对自己的隐晦质问迎刃而解。
天才高傲、清高、有气节是好事,因为可以把抛弃一切也要抓住什么的机会留给真正绝望的人。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人不同,际遇不同,处事则不同。
楚弋想起沧孑弱小时求妖皇救风梧族,但他连门都进不去,孤身一人跪在妖皇殿前,只能任由守门妖族踩在地上折辱。
为了那么点在楚弋眼中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灵石,去楚倌当清倌卖笑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