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棚内惨叫连连,大街上的百姓路过都绕道走。血腥气和腐烂臭味熏得几欲作呕,门前守着的衙役捂住口鼻蹲下,有的还会哇一声吐出来。
雪花微小夹杂在寒风之中,打得皮肤刺痛麻木。天色不好,太阳在厚重的乌云里光芒薄弱,可有可无。
乞丐拉着二胡,奏响人间悲歌。他微笑着演奏,如痴如醉。讨饭的碗碎掉,就找了块破布放在面前。
伊婷全放轻脚步来到乞丐面前静静听着,等到时间差不多,她往破布上放置赏钱。
这乞丐又脏又臭,但她知道万拐在庙里的时候找了他好几次。
她知道的,眼前乞丐不一般。光是从庙里回到城内就能将正常乞丐给熬死。
“你拉的曲子真好听。”伊婷全夸赞。
乞丐停下动作,睁开眼沉沉看着伊婷全。冷漠淡然如同在看蝼蚁的眼神,让她不由自主绷直后背。
“你有没有什么缺的,我可以给你买过来。”尽量不将目的表现出来,伊婷全笑容和善甜美。
乞丐继续拉二胡,只是眉头紧锁,似笑非笑。
伊婷全觉得自己被看透了,她拍拍心口,应该是太想要得到线索过分紧张。
“你吃糖葫芦吗?外面是糖浆里面是山楂,酸酸甜甜红红火火,非常好吃。”她说着,不由擦擦额头上的汗。真不知道万拐是怎么和乞丐打交道的。
乞丐蓦地笑了,这是个带着血腥气的笑容。他如同施舍开口:“知道为什么我拉二胡这座城没人来打扰我吗?没人教过你规矩?”
伊婷全直觉不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打扰您了。”
“我不会选择宽恕你。”
……
万拐帮大夫背药箱,嘴里叼着个大饼,说:“你老婆手艺真好,这饼甜溜溜的好好吃。”
大夫紧张不安:“我们不走这条路了吧……这条路容易冲撞……”
万拐撕下一半饼,递给他:“你吃你吃,饿得都没力气说话了。你媳妇儿,不对,是你娘子她可喜欢我,叫我明天去你家玩儿,你不会是老封建要把我们沉塘吧?”
大夫脸色惨白嚼着饼,停下脚步:“还是绕道走吧,这条路真的不能走。”
“路怎么还不能走了呢,绕道走多费时间,早治疗早结束早回家早睡觉。你瘦巴巴的是不是走累了?我可以背着你走的。”万拐觉得他老婆做的饼啥啥都好,就是有点噎嗓子。
大夫快哭了,拉住直勾勾往前走的万拐,说:“我不看了,你不绕路我就不给看病。这条路真的不能走,我们会死的。”
“行吧,你别害怕。不走这条路就不走,你娘子的大饼你还想不想吃点,我再撕点给你。不得不说你老婆真好,这饼真大啊,好吃。”
大夫有点骄傲,他浅浅笑着说:“她啊,什么都能做得好。我忙得不可开交,她还理解我照顾我,当初我穷连床新被子都没有,她也不嫌弃我。”
万拐啃着大饼,“你命真好,你娘子和我娘子一样贤惠。他也照顾我理解我,给我做吃的。”
“到时候可以让你娘子和我娘子说说话,多交流。成婚后妇人顾家顾孩子,不自由。”
万拐犹豫一下没同意,夸他:“你思想还挺前的嘛,前几天我帮一个姨娘把脉,她就要和我一块去沉塘。”
大夫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可能是我跟我娘相依为命,对妇人的辛苦全都看在眼里更了解。”
万拐嗅到新鲜浓郁的血腥味,不同于前面流民棚的腥臭。他想到武军身上的血腥气,和大夫说:“你要走吧,你先进李宅等我。我买点东西,等下就来找你。”
“你要走这条路,冲撞那位真的会死。”大夫再次强调。
“好好好。”万拐点头,暗自琢磨大夫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
目送大夫背着药箱远离,四处张望现这条街除了衙役真的没有百姓路过。小雪花像盐粒落在头上,小白点很快成了一层雪白。
风卷着雪,所到之处无不瑟瑟抖。
万拐跟着血腥味走,在小巷里惊讶现两边墙包括石板泥土路都被血肉染红,乍一看像是油漆涂抹,仔细看能看到成泥成酱的血肉。
这武军这么残忍了吗,真是小瞧他了。
万拐的脚踩在泥土鲜血人肉的混合物上,粘糊湿润,每脚踩上都会微微陷下去冒红水。
本想找点线索判断武军杀的是谁,往里走在巷子尽头和用破布擦手臂血迹的乞丐撞个正着。
乞丐每次都是大大咧咧坐在地上,原来站起来这么高。
万拐意识到他可能撞破了乞丐的秘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偷偷摸摸踮着脚就走。
“你跑什么,做亏心事了?”乞丐语气凉凉,继续用破布擦去身上血迹。
到底谁做亏心事,万拐悄悄比中指。
“叫我有什么事,没事就别烦我。”
乞丐只是看着他,浅色瞳孔比玉石好看,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好生脆弱,雪花落在睫毛上增添几分唯美。眼神永远是明亮璀璨的,脸上永远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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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漂亮孩子,就是脑子不好使。”
万拐拧眉:“要夸就夸,怎么连夸带骂的呢。”
“我杀的这个人,她做了很多坏事。她卖身换取物资,背叛恩人在势力交接时代替恩人的领导地位。她还想着要联合别人背刺你。”或许是站累了,乞丐靠着墙倨傲冷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