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气得眼眶发红,又想哭,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白松,怒道:“钱都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莫非让我卖身葬父?”
“你这孩子,谁让你卖身葬父了?这不是让你把爹的钱拿出来吗?用爹自己的钱料理他的后事,说到哪里都说得过去吧?反正我也没得着爹一文钱。”
“爹的钱都在这里,不是给你了吗?”白露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白松见白露的表情不似作假,可他压根就不相信白大毛才给了白露这么点钱,也不相信白露会这么傻,能真的把钱全都拿出来。
白大毛这么心疼白露,最少也得给他留十几两银子才对。
白松人心不足蛇吞象,以为能一口咬下白露一大块肉,其实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村里谁家能攒得下十两银子的?
白大毛真的没钱,也是真的疼白露,省吃俭用的全部家当一两银子,和一百来个铜板都给了白露。
白露买药给白大毛擦褥疮,见家里伙食太差,又偷偷买了几次糕点给他吃,用了一些,被白松要了几次,只剩这么多。
白松虽然不相信只剩下这么点钱,但见白露委屈大哭,又害怕起来,生怕事情闹大了,惹人耻笑,又好声好气地说好话去哄白露。
总之,白松把白露的钱全部哄走了。
因为钱少,唢呐也不请了,饭菜也简单,抠抠搜搜地打发白大毛入了土,家里总算清静下来。
白松不愧是白大毛的亲儿子,把他对白竹的那一套学了个十足十,用在了白露身上。
白露从此过上了仆佣生活,白天和白松一起下地干活,回家了白松两口子缩在卧房里歇息,等着白露做饭,他们吃饭时,白露还要洗衣,喂牲口,收拾家。
白大毛活着时,是很心疼白露的,这也是白竹放心地让白露继续待在白家的原因。
那时,白松是不敢欺负白露的,甚至还带点讨好。
白大毛一死,在伍小勤的挑拨下,白松朝死里欺负白露。
白露这样勤快,他们还是动不动就打骂。
他们两口子心思一致:把白露欺负跑了,房子田地就是他们的了,白露别想分到一片瓦,一块砖!
白露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怎么办?
只有逆来顺受!
他也想过去找白竹,可是白竹当初是和白家买断的,和白家一刀两断的,虽然他去过几次,哥夫一家都对他很好,但,偶尔做客和投奔是两回事!
他怕给白竹带来麻烦,思来想去,不敢轻举妄动。
可白松两口子见白露逆来顺受,就是不走,不由得动了歪心思。
今天腊月二十八,马上要过年了。
一大早,天寒地冻,白露早早起来,穿上破旧的棉衣,把破外衣脱下来,待会儿洗了晾干过年穿。
白松两口子还睡着,白露怕吵到他们又要挨骂,动作很轻地去到灶屋,准备生火做饭。
灶下没柴了,白露去柴房抱柴,路过白松卧房窗下,突然听见了两口子的咕哝声。
可能没想到白露就在外面,俩人没有特意压低声音,白露听了个清楚。
“你天天往镇上跑,到底有没有找到买家啊?”
伍小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
她现在像皇太后似的,除了吃就是睡,一点活计都不干,精神好的很,声音洪亮。
“找到了。昨天就打算跟你说的,你缠着我一夜不放,混忘了。”白松迷迷糊糊的声音,好像没睡够。
“谁家要买?给多少银子?”伍小勤声音里透出十分的兴奋。
“镇上陈员外家,要一个喂牲口的小厮,卖的死契,给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的死契?太少了吧!”
“人家嫌小,一开始不肯要呢!我好说歹说,说白露年纪虽然小,人是非常勤快的,能干,也能吃苦,买来了可以当壮汉用,人家才同意的。”
“嗯,管他的,三两就三两吧!卖了这个小杂种,全部家产就是我俩的了!”
白松嗯了一声,好像情绪不高。
伍小勤啧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卖了白露,是容不下他吗?我还不是怕你那个死爹留后手!死了还留下话,等我们把白露养大,白露找到村长,搬出你爹留的话,说全部家产归他。到时候我们两口子白给人家养大儿子,人财两空,才是大笑话呢!”
白松嗯了一声,笑道:“还是你聪明,我爹再狡猾,也斗不过你这个骚狐狸!”
俩人开始打情骂俏起来,院子里的白露气得浑身哆嗦,血冲大脑,什么都忘了,不管不顾地大声哭道:“哥,嫂子,你们怎么这么毒?我又不是不干活,没靠你们养活,你们为什么要卖了我?”
白松吓一跳,一时不敢说话,这件事说什么都是他不对,让外人知道了,脊梁骨都要戳断的。
伍小勤忙干笑一声,假惺惺地道:“白露,别乱说,谁要卖你了?你哥是在镇上给你找了个活计干。”
打跑了
“哼,我刚才都听见了,你们把我卖了三两银子,去给人家喂牲口!”白露一边哭,一边大声嚷。
伍小勤生怕被邻居听见,忙击打着白松后背,小声骂道:“没用的东西,快起床。你耳朵聋了吗?白露在外面胡言乱语,被人听见,我俩还要不要见人?快去给他一顿结实的,看他还敢不敢再乱说!”
被伍小勤明目张胆敲打了几次之后,白松现在唯她命是从,忙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怒声呵斥着白露,让他闭嘴。
白露这段时间吃不饱,穿不暖,包揽所有的家务活,受尽了虐待,这时所有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大哭着道:“你们凭什么卖我?我去找村长给我主持公道!”